杜月笙从自己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他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腕,看了看食指上沾染的墨水。一个手下立刻端来一盆清水,伺候他洗手。
“陪我去趟中药厂。”,杜月笙洗完手吩咐那名手下。那人立刻通知下去,五分钟之后,穿戴整齐的杜月笙开着车,然后带两个手下一起去了中药厂。
两名手下里面有一个是曾经去过中药厂的,汽车在他的指点之下一顿七拐八拐,在中药厂门口刹住。杜月笙在车灯的照耀之下向前一看,但见药厂墙垣高磊,刷成干净的白色。厂门迥异于普通工厂,做成了中式大宅的宅门样式。门口两个石雕狮子也颇有神气。门口正上方,挂着一块大匾,黑底金字的大匾上写的是“楚天中药”四个大字。四个字乃是草书,颇有破纸而飞的气势,看来是高人所写。
杜月笙自从盘下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来。以前,他只派手下人来过几次。看到这排场至极,高雅威严的大门,杜月笙哈的一笑:“黄楚九花花肠子不少,懂得做个好门面。”
手下前去叫门,门房从屋里开门出来:“敢问几位有何贵干?”
那手下一顿训斥:“瞎了你的眼!这是大东家杜先生,还不赶紧开门?!”,门房立刻慌里慌张的开门。杜月笙微微一笑:“别紧张,我就随便看看,咱们药厂停产之后如何了?”
门房一见杜月笙一脸和煦,人畜无害,立刻心情平复下来。他摇了摇头:“工人都歇着呢,除了有几个在厂里住宿舍的,别人都回去了。这么久不开工,里面一团糟了。”
杜月笙点一点头,迈步往里走。这楚天制药厂的内部和外面恰是两个极端。里面厂房破败,药渣子到处都是。杜月笙进到里面,各种各样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草药随地摆放,几乎不怎么见机械设备。反而是车间里面一口挨一口的大锅极为引人注目。
一名四十多岁,紫黑脸膛的汉子跑了进来:“杜先生,您就是杜先生吧?”
“你是——?”
那人自我介绍:“小的是叶河,这儿的老工人。刚才听门房说新老板来了,我想着您可能不大熟悉这里面,所以我就来招呼一下。”
杜月笙点一点头:“叶大哥,那你给我简单一介绍吧。”
叶河点一点头:“当初黄老板建厂的时候我就来了,那时他走的就是精装门面,窝囊里子的路。气派门口,然后竖上个‘药厂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纯靠着门面唬人——”
说着他一指车间:“您看,咱们这儿的工人还是按照老办法,用蜂蜜和药粉搓丸子。没办法,黄楚九不舍得投资,他的钱都用在码头和大世界了。”
“那咱们这儿的产品怎样?”,这是杜月笙最关心的问题。
“咱们这儿呀,就是产一些保健药丸。壮阳的,补肾的,养脑的,软化血管的,培元固本的——”
“我是说产品性能怎样。”,杜月笙不得不纠正一下。
叶河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您是老板,我就实话实说。咱主要是做假药,看市场上哪个牌子的销的好,咱就做假的。自己的牌子,一个两月就换一换,卖的也少。嗯,性能怎么说呢,反正吃不死人,吃不坏身子,可要指着它养身子,那就完了。咱们都是用甘草啊,陈皮啊之类的又便宜又没什么效果的中药。嗯,吃这个对身体的保健作用,比吃薄荷糖要强,但是也就强那么一点儿——”
杜月笙又在脏兮兮的厂房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开车回去了。他回去之后,陈君容带着一个洋人,袁海鹏带着一个所谓的“仙风道骨”的老头,都已经在等他了。
“好,不错!”,杜月笙转着圈的看了看两人,这两人长相非常符合他的要求。然后杜月笙腾腾的跑上楼梯,掐着自己忙活了半下午的成果——一张写着几百个字的纸下来了。
“你们看看!”,杜月笙把纸条递过去,袁海鹏和陈君容接过一看,上面两段文字,第一段写的是:“来自欧洲的惊叹!千锤百炼三百年的国药在大洋彼岸掀起滔天巨浪!国人,难道你还要等到出口转内销才会心动吗?欧洲药学大师xx怀着崇敬之心,舍弃万千西药向您郑重介绍上帝的福音——xxx,xx呼吁:这是一个奇迹!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这个‘xx’是什么?‘xxx’又是什么?”,陈君容看得一头雾水。
杜月笙耐心给他解释:“xx是人名,随便杜撰个外国名字就行。之所以叫大师,那是因为这是尊称而非职称,谁用都行。而‘xxx’是咱们新药的名字,我还没想好呢。”
“好不要脸的广告啊。”,陈君容已经明白杜月笙想干什么了:“还有最后一句,什么信不信的,听着真恶心。”
杜月笙嘿嘿一笑:“广告嘛,就是要越煽情越好。这是我自己写的,有些粗糙。你再找个专做这个的,按照文中意思润一润,写的更漂亮一点。嗯,最后那句不要纠结,要觉得不合适可以换掉。”
袁海鹏却盯着第二段文字:“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这难道是东海仙山之上的神丹,机缘巧合流落凡间?九九八十一种天材地宝精炼而成的神药,能为芸芸众生带来多少变化?古时宫廷贡品,今日造福大众!揭开康熙皇帝多子多寿的秘密,xxx!让你的身体有御剑飞行一般的感觉!”
“这段更不要脸了。”,袁海鹏把嘴一咧:“月笙,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