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我宁愿不做一个窘迫的人。我如果是一只弃猫那该多好,这样我也可以成为这群弃猫中的一员,与它们同舟共济,相濡以沫。
我就是一只要坚持活下去的弃猫。
我的心被这一幕触动,心头忽然长出一株暖流,在这一瞬间开出了勇气与希望的花朵。
有时我会想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人,会不会就是这只黄色老猫。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自己天真。
一天深夜,当我正盯着取暖器发呆时,那个自称是猫的老人却突然出现。
他好像有点醉,坐在我的对面,沉默不语。
我向来沉默寡言,静静地看着他。
几天不见,他突然苍老了很多,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甚至还被撕开了几个缺口。
“你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北京不是任何人的故乡。”他突然抬头,莫名其妙地说道,失落的眼神中还凶光毕露。
我呆住了,他的眼神和那群弃猫竟是如此相似。
“人类的传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任何违背这个规律的事情都是被迫的。”他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双唇抖个不停,一人在那里胡言乱语。
我心里突然觉得这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老人充满了神秘感,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也不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他突然变成这样。
“大爷,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搁下心里的不解问道。
他不说话,他甚至一直都未看我一眼,只是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一直在惶惶不安地快速变幻着。
没多久,他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后来的后来,那个自称是猫的老人再没有出现过。
此后的一天,我刚过来上夜班,便有一个大叔急匆匆地跑过来找我:
“保安,保安,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听到此话,我心里一惊,连忙跟着那位大叔赶到了出事现场。
就是那个角落处的那间小屋。
我跟着那位大叔走了进去,入眼便是一个老人硬邦邦地躺在两张长板凳拼成的床上,显然已经死去好几天了。我走近一看,赫然便是几天不见的他。
从那位大叔那里我得知他以前做过几年小学老师,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在医院治疗之后,这个毛病一直未彻底根除,时有复发。再之后就沦落为这个样子。
前段时间他像发了疯一样在整个小区里找一只瘦巴巴的黄色老猫,最后在小区外的街道上找到了这只受伤的弃猫。
这时我才想到难怪那夜他要那么晚出去。
为了凑钱给这只弃猫治伤,他跑到工地上偷东西被抓,被人打了一顿后,才放了回来。
听完他的讲述,我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默然地看了看这间小屋:大量的酒乱七八槽地堆在床底,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横七竖八地拥挤在这间小屋内。
这时墙角处传来一阵响动,那四只猫从一堆废纸袋里钻了出来,朝我们凶神恶煞地吼叫,随后快速地冲出了这间小屋。
我看了看他沧桑的脸,拿起单薄的被褥,将他盖在了被褥下:
“大爷,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你是一只猫了。”
———2011年5月8日16点25分于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