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青一捋胡子,“如此说来,你觉得人定胜天,命运由己?”
杜仁道:“前辈误会了。人间有很多无法掌控的事,比如活在什么时代,生在哪个家庭,遇见什么人。但同样一件事,却能有不同的应对。天命或许有常,或许无常。凡人可以做随风吹、顺大流的水滴,也可以在这轮回之中,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
老爷子拍手称赞,“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小友前途无量。”
杜仁低头轻叹,“这还是洪泽兄给我的启发。”
“果然,”老头沉声道,“我孙儿并非约你禅斗那么简单。”
泽雅正待说什么,被杜仁拦住了。“他救了我一命,而且替我保守秘密。”
老头合上眼,悠长地呼出一口气。“你的事,老夫没兴趣知道。孙儿临走前,愿将参加术法大会的名额让给你,老夫定当兑现。你们,走吧。”
杜仁躬身行礼。“赵前辈,洪泽的恩情,杜仁没齿不忘。术法大会结束后,我也将启程向北,希望能与他相会。”
老头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如同一尊雕塑。
二人告退,离开了乾之塔。
杜仁没有回旅馆,而是去学院面见丽芙院长。
丽芙正在听下属汇报,处理公务。杜仁与泽雅便在门外等候。
约两刻钟过去,那下属才得令出去了。杜仁起身过去叩门求见。
“进来吧。”
杜仁独自进去了。
“门关上。”
杜仁转身关了门。
“什么事?”丽芙盯着他看。
“院长大人,方才我已在赵云青老先生那里,通过了乾之塔的历练,特来禀告。”
丽芙眼都不怎么眨,“哦,知道了。还有事吗?”
杜仁察觉她是在等那个话题。但自己实在不便告诉她,于是行个礼,便要告退。
“站住!”丽芙口气突然严厉,“洪泽所犯之罪,可不是流放四年就能抵消的。”
杜仁心下一惊,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他本该被断绝气脉,废掉魔法。你可知,为何如此轻判?”
杜仁呆愣原地,竟然这么严重。“是因为守塔人家族的权势?”
丽芙一笑,“错,你该感谢王海涵老先生。”
“这么说,是王老先生海涵,宽恕了洪泽?”杜仁松了口气。
“哈哈哈,”丽芙顿失仪态,“王老先生是否海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与赵族长有故交。若非如此,洪泽或许也不敢造次了。”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赐教。”
“赐教,赐教什么呀?知不知道他走了我多心疼?术法大会,虽说每隔四年在归龙岛举办,但本岛选手夺冠历史屈指可数。眼看本届就这么一个好苗子,霍霍走了,你要怎么赔啊?”丽芙连珠炮似的打出一大段话,然后继续盯着眼前这少年。
杜仁羞惭,躬身行礼。“学生接下他的担子。”
“这才像话嘛。今天先回去歇着吧,往后若有空,我来教你。”
“谢院长。”
杜仁出了门,与泽雅一道返回旅馆房间。
他把法杖靠在一边,仰头便倒在床上。闭上眼,不动也不言语,只在那沉重地呼吸。
泽雅见他这般颓唐,揪起他床上的被子,便将他上半身盖住了,自己转出门去,不知所往。
杜仁在被子里头一闷,忙将棉被掀开。唉,都不让我省心哪。
左等右等,直盯着那门看,却总不见她回来。
杜仁肚饿了,却不想去餐厅。便取出微缩宝盒,叫兔大厨给做一份晚餐。
没多久,晚餐做好了。杜仁正在房内吃,泽雅端着盘子进来了。
盘中却不是饭食,而是一碗汤。
进门的时候,泽雅还挂着笑。见到他自顾自吃上了,便有了怨色。
大步走到桌边,砰一下丢在桌上。汤都洒出了些。
杜仁冷不防被溅到了,赶紧拿布来擦。“哎呀,你这是作甚……诶?这汤……”闻着味挺熟悉啊。
泽雅别过身去,双臂交叠胸前。“好心给你熬汤,白费功夫了,不领情啊。”
杜仁再凑近了去闻,“这不是,雅克留下方子那道静心凝气的药汤么。”
泽雅没好气地说:“爱喝不喝。”
“喝,这汤熬起来不容易,当然得喝。”杜仁端起汤碗,吹了吹气,便顾不上烫,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泽雅偷眼瞧这边,见他喝的急了,失口道:“慢点,还烫呢。”
杜仁被烫得用手给口扇风。其实他本可以凝结凉水润口,故意这样就为了让泽雅消气。“还生气吗?”
“我哪敢生您的气啊?大法师,新人王?”
泽雅还闹别扭呢。杜仁只好岔开话题,“今天在乾之塔,我没看透赵青云老先生用的什么法子。”
“什么啊,”泽雅转过身来望着他,“我根本不知道你坐下之后发生了什么。”
杜仁醒悟道,“哦哦,当时没有开启冰鉴,是我忘记了。”
泽雅用手捏起碟上一条小炒鱼的鱼尾,送到口中。“而且,也不像是你俩其中某人开启内景了。我能感到,你的神识在屋内四处游走,很清晰,就是不知道你为啥这么做。”
杜仁一笑。“我大概明白了,老先生的修为非同小可。前面六位塔主,都是在宝盒中创造幻境。赵老前辈,竟然能在整座屋内布下幻境。”
泽雅一惊,“有这么夸张吗?我四五年前在这,可没发觉啊。”
“真人不露相。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