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一大碗粥,临睡前又喝过药,黛玉便早早上床安寝了,可能是心思理顺了,这竟然是她记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一觉醒来便已天亮。
吃过早饭,自觉百无聊赖,黛玉便想出去走走,可是紫鹃怕黛玉病刚好,出去万一又受到三月寒气侵袭,病情再反复可如何是好,于是便劝黛玉在窗口略站站就好。
黛玉也知她现在这幅身体确实承受不住外头寒气,可是心里憋闷的很,又不能把实情找个人说,所以便想外出透透气。而且不只是外出,还想立刻见到父亲。前世自从在扬州随贾雨村入京城后便与父亲分开,后来听闻父亲生病倒是回去侍病过一次,也不过只相处了短短一些时间而已,分离了这么久,真想赶快见到父亲……
紫鹃见黛玉沉默了,怕她多想,忧思过重,想拿话来转开话题。便想起在黛玉病中倒有几人来探过病,其他人倒无所谓,紫鹃知道黛玉一向与贾宝玉关系近,如果提起他姑娘一定会高兴。
紫鹃便道,“姑娘不知,在姑娘病中,宝二爷倒是——”
紫鹃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黛玉冷冽的眼神给吓到了,这眼神和三月的冷倒是浑然一体,让紫鹃瞬间以为自己被冰雪覆盖住了。
紫鹃不知自家姑娘怎的突然变得如此气度惊人,可是黛玉却知道,如果重生是为了让她重蹈覆辙,那她该是有多傻?于她重要的东西不多,除了父亲,便是她自己,她已然看得清楚。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黛玉的病已大好,加上天晴适宜出行,黛玉便决意出府去见父亲。可是出府也不是容易事,毕竟是住在别人家里。那就先去求得贾母许可,等她同意了,再去告诉王熙凤一声,打定主意后,便往贾母处来。
走在路上,黛玉忽然生出种恍然隔世之感,可能因为她重生了,现在看待一切都是以新奇的眼光,挣脱了从前的局限性,变得淡然,就连寄人篱下之感也不知从何谈起?
很快便到贾母院子,早有小丫头迎上来把黛玉请进去,推门进屋,便听到一阵热闹的嬉笑声,不知丫鬟们围着贾母在说些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贾母一见黛玉,便招手让她过来。黛玉深看贾母一眼,对于这个前世百般疼爱自己但是在和贾府利益冲突时又把自己抛弃的外祖母,黛玉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不过心里虽这样想着,还是慢步过去,坐于贾母一侧。
贾母怜爱地看着黛玉,“嗯,看起来前几日受的风寒已大好,给你的药应该也吃了吧?你这病倒是好了,可是你父亲却病了。这几日你病着,没有告诉你,现在你好了,想必你父亲听闻也能少了份担心,他那病说不定很快也能大好。”
黛玉惊呼,发出一连串疑问来,“什么?父亲…他也病了?怎么无人与我说?并无大碍吧?”
贾母耐心安慰道,“我也是前几日听政儿说的,除了我们,府里知道的人不多,而且知道你病着,谁敢告诉你让你再多担一份心?”
贾母这样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黛玉她重活一世,又有谁能懂得她现在想立即见到父亲的冲动,因这一冲动,言辞间也变得急切起来,“父亲有病女儿不能侍病在侧,本就心有愧疚,现在我已病愈,而父亲还病着,您就同意我去看父亲尽一尽孝道吧?自从上次扬州见过后,已经许久未见了……”越说,声音越小,让谁见了她这幅焦急模样任谁都会立刻答应,何况是一向自诩最疼爱黛玉的贾母。
本来贾母怕黛玉病情反复,是不会同意的,可是那日贾政除了谈及林如海的病情,或者说只是在谈论正事之外顺便谈及病情,而这比病情更重要的正事便是想让林如海住进贾府为其购置的宅子。这是自从听闻林如海要来京城后贾政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贾敏已去世,所谓的姻亲已然名存实亡,虽黛玉仍住贾府,可是她是个女儿家,以后必定要嫁人,除非嫁给贾府某人,不然也不会成为维系贾府和林如海纽带。既然人不行,那就只能用钱或是其他手段,而现在林如海刚来京城,在京城熟人又不多,作为姻亲的贾府为其购置宅子也属顺理成章。
可是贾政那日去见林如海,未曾想林如海却并未接受,虽并未明确拒绝,可是话里行间一味顾左右而言他,像是在为他的拒绝做铺垫似的。贾政自然不能第一次去便铩羽而归,于是便刹住话闸,谈论起了别的事。
这些事,因为事关贾府利益,贾政还是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贾母。贾母虽已算半隐退,不怎么管贾府的事,但是牵扯到贾府和贾政的利益,贾母不能不管。
现在既然黛玉说想去看望林如海,贾母便很快想到这一层,何不把话说给黛玉让她去跟林如海说?如此一来,林如海必定无法拒绝,因为一拒绝必定要伤他女儿的心,就算他再有自己的考虑,为了黛玉在贾府往后的日子,必定还是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贾母以为黛玉不知这些事的重要性,便说的直白了些,只是未曾想到此刻在她面前的黛玉已非昨日之人,“你父亲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我们也算长住此地,这里什么情况自然了解的更透彻些。就像住宅之类,地段风水好不好、价钱是否合适、这宅子曾住过谁,我想他刚来京城必定没有时间,又病着。政儿倒是选了几处合适的宅子,也不必催,先问几句。大部分都离府很近,你们父女见面不也方便吗?”
黛玉一直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