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右丞相明日请大人过府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管家亦步亦趋,随着刘文镜踩过花园落叶穿过影背墙便到了卧房门外,这句话他只说了一遍,以为老爷未听清,故而想再说一次,抬眼刚要说,眼看着老爷的脸色未曾见过的苍老,闭上嘴低着眼,只是跟随着。
刘文镜走的很慢,诗文册子被他藏在袖子里,每走一步路都能摩擦到纸张的柔软,他梦寐以求的这种触感竟然如此普通,实在有些失望。他突然停下脚步,怒气冲冲,问,“管家,什么时候做事也如此拖沓了,这满地树叶沉积,是否要让本官再过一把扫地的瘾,示范给你看?”
管家畏畏缩缩,眼睛低垂,视线却从未敢离开刘文镜,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刘大人是何意思,本能地想着为自己解释,“大人,小人记得谢...”
刘文镜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片苦干的叶子,递到管家面前,管家立刻禁了声,眼睛直勾勾盯着叶子看,除了这叶子比花园里的小些,实在看不出什么分别。
刘文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子,也许在自言自语,也许在对管家说话,“此一时,彼一时。不过...你刚才说什么?”
管家头垂的更低,复述了一遍。
“来的正好,我知道了,一会送个更大的火炉来,那个太小。还有,看清这叶子,明年我要花园全部改种此树...怎么还不动,还有疑问?”
管家听闻快速弓着身子离开了。
刘文镜打开特制门锁走入房内,算卧室也属书房。房内每一扇窗户都从里头封锁,不流畅的空气永久憋闷着。
刘文镜站在门口风口尖上,环视整个卧房,除了床铺,几乎全都是空荡荡的架子,摆的几本书也只是平常官员家家都有的,没有一本书能体现喜好。
真正体现喜好的书隐藏在墙壁暗室内,因为谁都想不到,当然也看不出来,就连隐藏书籍的刘文镜现在站在门口时都在怀疑,是否真的曾经有那么多书在陪伴着他,因为此刻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进了房内,脱去出门衣裳,换上家常便服,一个人沿着四面墙壁走了走,又敲了敲几幅画后,看了看窗户上封闭的严实的锁扣,回到架子后的位置上,端坐下。
管家敲门声响起,他应了一声,管家随后进入,身后两人抬着一大火炉而入。
管家急步过去想帮刘文镜磨墨,被刘文镜阻止,点好相对两个墙角的火炉便出去了。
几个抹黑打扫落叶的仆人不时抬眼,依稀能看到从老爷房内穿出火光,一会旺着光,一会渐熄灭,投射到窗户边,映照出动态过程。
几人很快打扫完,离开后管家还停留在花园查看还有没有未打扫干净的区域或是角落,提着灯,巡视一番,在一个角落发现几片,随手捡拾起拿在手里把玩着。
抬眼往书房方向火苗赫然要窜上整间屋子里趋势,看到好像一只火凤凰般的舞动,错觉里从这火凤凰里闪过一个影子,想走近看的更清楚,那影子赫然就是一人影,他想喊,喊的力道堵在喉咙出来的全是血。
刘文镜从墙壁隔间里取出所有被律法禁止的书,轻轻的开始把第一本投入火炉,接着是第二本第三本,曾经有多爱这些书,现在就有多么义无反顾。曾经他认定把它们藏在墙壁里是最明智的选择,现在的焚烧何尝又不是,不过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刘文镜看不到火炉映照的自己的面容,也看不到远处形成的火凤凰,他最后把今日得来的诗文册子投入火炉,算起把曾经的自己焚烧殆尽,把一直成为他人把柄和任何可能成为泄密的书籍文稿等全部毁灭,继续正大光明的做那个无论是皇帝还是同僚眼中的“白丁大人”。
刘文镜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全都烧了,一直和现在一样藏着也未尝不可,可能他怕,害怕谢相旭万一发现当初的诗文册子已经没了,还要继续让刘文镜会为他所用,只得继续抓他的把柄,所以刘文镜决定永觉后患。
想想也是,当初那些诗文册子被隐瞒着,他也如法炮制在墙壁里隐藏着自己喜爱的书籍,现在诗文册子见了光,也想着让这些隐藏的书籍见光,不过这见光太彻底,便是焚烧成灰。
右丞相府邸坐落在热闹街区,和京昭尹衙门在同一片街区,刘文镜先去衙门报案,然后才到了右丞相府。
报案说是管家失踪,一直下落不明。
刘文镜在吏部员外郎时就跟随右丞相,现在是吏部的副职侍郎,顶头上司尚书是左丞相的人。不过虽然表面是刘文镜是右丞相之人,可是私底下却一直受到谢相旭要挟,一直在为左丞相做事,右丞相一派逐渐落于下风,追随的人少了,逐渐凋零,只有刘文镜和多个不算正职的官员没有离散。
当然表面上是刘文镜离开根本没有自己的意愿,可是他心里也非常矛盾,右丞相毕竟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初他自身不保,自然情有可原,现在没了障碍,自然要竭尽全力,主要的他心里也有愧疚。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面貌,像是新生后第一次入右丞相府邸。
侍从先去通报,刘文镜站在门外看入冬以来日渐萧条的景色,心里反而轻松许多,虽然管家无故失踪,他也能想到原因。
他猜想应该是谢相旭安插在府邸内的探子看到房内大火弥漫,以为是自己要自杀之类的,这人拿不定主意,只得一步步靠近,可是又不能靠的太近,就是在这犹豫里碰到管家躲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