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弼走进李香君的闺房,顿时觉得这姑娘不一般,室内的墙壁上挂了不少书画古玩,陈设有致,一幅烟雾缭绕的水墨画上,还题有“远山”字样,壁上还贴有许多诗稿,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两旁的书桌还有一些古玩。
“袁公子,你稍等,奴家今日多喝了几杯,待我沐浴更衣,就来陪你。”李香君笑着说。
“姑娘客气了。”袁文弼说:“要不今日就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
“不碍事。”李香君说:“我的丫鬟已经铺陈完桌椅,张罗了一些可口的酒菜,插花扫地,满室红烛,都布置完毕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袁文弼说:“我先看看姑娘这里的字画。”
稍等片刻,李香君便沐浴更衣,发髻高挽,迈着轻盈的步子来了。
袁文弼一看,这李香君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袁公子,过来坐。”李香君坐在主人的位置,殷勤地招呼袁文弼入座。
“姑娘好雅兴,这些字画,都是你自己写的吗?”袁文弼问道。
李香君举起酒杯,笑道:“公子见笑了,都是一些俗物。对了,刚才真是感谢公子替奴家解围,我敬你一杯。”
“来,干!”袁文弼也端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这时,李香君起身,轻步走到袁文弼身边,亲手素手执壶,玉腕流转斟满了杯酒,道:“袁督师为人,天下人敬仰。少将军的风采,也颇为督师遗风,来,再来一杯。”
“姑娘过奖了。”袁文弼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说:“这酒甘美醇厚,香气四溢,真是好酒!”
“这是上等的女儿红。”李香君说。
李香君和袁文弼饮酒闲话,两人的身世,都很可怜,一谈如故,聊得兴起。
李香君让丫鬟取过一古琴,道:“袁公子,今日你有雅兴,奴家为你奏一曲,如何?”
“姑娘的琴声,求之不得。”袁文弼点点头。
李香君果然是高手,素手弹琴,却仿佛多种乐器合奏,让人心神荡漾,袁文弼为之欣喜陶醉。
李香君弹完一曲,脸上的红腮渐去,酒醒了不少,忽然停了下来,问袁文弼:“袁公子,你可懂我刚才的曲子?”
袁文弼说:“是凤求凰吧,‘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刚才我听那琴声,姑娘似有有难言之情?”
李香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我此时的心境,却跟晚年的卓文君相似。”
袁文弼问:“姑娘,你还年轻,何来此言?”
李香君拿出那把带血的桃花扇,情不自禁讲起她和侯方域的爱情往事。
袁文弼认真听完李香君的讲述,道:“姑娘愿意把心事说与我听,乃是我的荣幸。”
听了袁文弼的话,李香君很感动:“这世态炎凉,男人大多寻欢作乐,难得有重情重义的男子!”
那一天,李香君和袁文弼喝酒聊天,谈到很晚才离去。
袁文弼临走,还送给李香君一块玉佩:“姑娘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侯方域一回到南京城,却发现城里四处都在传说袁文弼和李香君的故事!
那天魏国公的孙子徐守正大闹媚香楼,还被袁文弼打伤,这种涉及达官显贵和秦淮八艳的fēng_liú之事,穷酸文人最乐意传播,而且袁文弼那天和李香君独处了几个时辰,直到深夜才离去。明代文人的房事想象力,从金瓶梅就可以见一斑,他们添油加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袁文弼和李香君当晚大战三十回合,姿势都想好了,是老汉推车。
“怎么会这样!”侯方域惊闻此事,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他和李香君的事在江南士子中人人皆知。现在突然杀出了袁文弼,对他来说自然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敢去找袁文弼,只得憋着一股怒火直冲媚香楼而来,进门后连称呼都免了,两眼发红,直接大声责问李香君,语气十分尖酸:“你和那个袁文弼,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婊砸无情,你果然是那种始乱终弃,水性杨花的女人!”
“婊砸无情?始乱终弃,水性杨花?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贬低我的人格!”李香君也是烈性女子,是个外柔内刚之人,她突然再见侯方域,没想到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她万万没想到往日谈吐儒雅、彬彬有礼的侯方域竟然这样说她,心头的苦涩让她泪眼朦胧,道:“我和袁公子……”
“够了!!不用解释,到现在你还一口一个袁公子!”侯方域的妒火正盛时,继续厉声道:“我侯方域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还差一点为你抛妻弃子。”
“你……当初我约你私奔,你也不肯,说你在商丘老家有豪宅,还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常氏,你什么时候为我抛妻弃子?”李香君眼中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梨花带雨,轻叹息一声。
“哼,那是我侯某对不起你了!”侯方域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见李香君丝毫没有悔过之意,便转身离开。
“侯公子,你听我说……”李香君叫道。
“听你说个屁!等我将来飞黄腾达,看你还不像以前那样跪舔我。”侯方域心想,他头也不回下楼离开了媚香楼,去找老友方以智喝酒,他现在是大明皇家科学院执行院长,侯方域想问问推荐自己的事有无回音。
当时,天色渐暗,秦淮河两边青楼上都点起角灯,把这宽阔的青石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正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流如织,市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