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蓝墨的天空只有一轮弯月高挂。
荒郊野地里躺着一个人。
珮玖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轮弯月。
她惊疑地站起身,皱着眉睁大了一双杏仁瓣状的眼环顾四周,心里满是惶惑。
这是哪?她怎么躺在这?她不是应该在舒适的床榻里抱着软绵的薄被睡得正香吗?
珮玖望着陌生的环境,很快冷静下来,一阵凉风吹过,她抱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第一想到的是她被人绑架了?
但转念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可能性太小了,首先她周身无半点异样,再者除却她身边武功不弱的丁香和秋香,暗处更是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影卫保护,就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想必也难以将她悄无声息的带出府外。
不待她细想,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尖锐的声响,类似于兵器交接的声音。
珮玖转过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见一片的树林,那林子黑黢黢阴森森的,上空雾气弥漫,透着一股诡异。
她盯着那片林子,警惕的目光锐利的像是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珮玖思虑了片刻,决定过去看看,四下无人,唯有那一处传来声音,怎么样也得一探究竟。她赤着一双脚,莹白的肌肤在枯枝烂叶的草地上显得格外晃眼,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片林子里能见度极低,静得可怕,草丛里没有虫鸣蛙叫的声音,林子里也没有飞禽走兽的踪迹。除了树木丛林和风吹过的飒飒声,没有一点生气,是一片死寂的静谧。
在她的记忆中,皇城没有这样的地方,除了皇城通往闽都的必经之路的雾林,常年雾气弥漫,缭绕不散,如同迷宫,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珮玖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雾林?
可那声音愈发的近了,由不得她后退,阵阵‘呯、嗙’的声音让珮玖不由的屏住呼吸,她躲在低矮的灌木丛里,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拨开眼前障目的树叶,只见那迷雾中一片刀光剑影。
珮玖紧了紧眉,眯着眼努力的将视线投进去,直到一阵风过,雾气变淡她才终于看清些。
她瞪大了眼,这是一场暗杀!
而暗杀者竟然是画楼里的人!
画楼,江湖上最隐秘的杀手门派,传说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地址。据说只要你将想杀之人的名字与身份写于纸上装于竹筒,放到一处离皇城楼最远的城隍庙里,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但由于画楼所要的酬金形式不定,千奇百怪,可以是一件衣物、一幅失传的画、你所有的财富,也可以是你的命。
画楼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绝无活口。
他们在杀什么人?
林子上空的迷雾遮天蔽月,唯有几缕凉凉的月色从稀薄处透下来,雾气的浓度不断变化,仿佛将这一片场景氤氲成了一场幻境,画面里的人物忽显忽现,唯有刀剑交错的声音不断传来。若不是那画楼专属的标志性花脸面具一闪而过她还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刀光剑影里不断的溅出血色的液体,人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估摸一刻钟,一阵阵晚风吹开迷雾。
珮玖不由的捂住了嘴,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空地上遍地的灰衣尸体,残肢断臂,皆带着花脸面具。
雾气稀薄处,一位灰衣人跃上半空双手握刀狠狠地劈向背对着他的黑袍男子,锋利的刀锋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半圆弧,就在即将落下之时却突然堪堪停在男子肩前。
“滴答,滴答……”
面具下的露出的眼和珮玖一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惊愕的看着面前男子的侧脸,再低头看向插在他胸口处的剑。
他整个人就被这柄剑撑在半空,鲜血不断地从胸口处涌出,顺着剑身,再经过男子握着剑柄的手汇聚着滴在地上,一滴一声催人性命。
“噗!”
终于灰衣人一口血从喉管喷了出来,瞪着一双眼死去。
雾气渐起,黑袍男子手腕一抖,插在剑上的人就“咚”的一声摔在地上,他连头都没有偏过去看一眼。
袅袅迷雾里,那人被遍地的尸体包围着,背对着她站在渐渐被血水覆盖的草地上,一身黑袍全无半点纹饰,散发着残暴的煞气,仿若刚从地狱杀出来的魑魅,就连周围的迷雾都被他染成血色。
手中一柄长剑薄如蝉翼,泛着冷月般的银色光泽,干净的仿若那刚刚穿体而过,歌喉断腕,要了一地人性命的凶器不是它,镜面般洁净的剑身映出一地的残肢碎沫,握着剑的手涂满了鲜血。
寂静的树林里,霎时间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珮玖全身僵硬,她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珠都不敢转一下,一双清澈的眼底映出一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
她极力的保持镇静,但这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她身为护国督府的小郡主,从小博览群书,知礼明仪,虽明白世道不悯,人心险恶,但又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虽畅想过江湖中的快意恩仇、恣意潇洒,但草菅人命绝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那拨开树叶的手不由自主的颤动着,而这细微的动作却足以暴露她。
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微红的发梢在空位划出一道浅浅的线条,一双杀红的眼底泛着幽蓝冰光,毫无偏颇的对上她惊恐的双眼。
一股冷意从尾脊骨直窜脑门,珮玖感觉自己就像被那一道森冷的目光锁住了一般,全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