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曾为我效力过,为纯洁教会而战——他的堕落令我深觉失望,以及感受到危机的一再迫近,圣父,我需要一道雷霆来警醒世人——既然如此,一道大绝罚的敕令是很恰当的。”
但更多的,巴格里奥尼枢机在心里说,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朱利奥.美第奇的关系,得以出入梵蒂冈宫,并获得了圣父的喜爱吧——对于这种卑劣又拙劣的手段,就连他也深为不屑,但约书亚.洛韦雷的神情异常坚定,显然他是一定要将那个天真的的小马丁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了。
“但这里有个问题。”庇护三世懒洋洋地说:“马丁.勒德有个老师,也许你知道,就是尼德兰人德西德伍.伊拉斯谟。”
“他与布因斯枢机有关么?”约书亚的问题让庇护三世一笑,果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庇护三世说:“没有关系,但德西德伍.伊拉斯谟前几日向我辞行——显然,私人秘书的职位,并不能令他满意,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约书亚,他去了英格兰,亨利七世十分欣赏他的学识,希望他去做他儿子小亨利的老师。”
“但那位王子已经十四岁了!”
“是啊,但那位国王陛下非常坚持,我这里还有他的信,要看吗?”
约书亚看了信,亨利七世确实相当看重这位德西德伍.伊拉斯谟,他的信中充满了对这位共同生活兄弟会修士的赞誉之词,热烈地邀请他到英格兰来,并且一再恳求圣父庇护三世能够放行。
“而这位德西修士,在离开前,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能够照看一下他的弟子,也就是马丁.勒德。”庇护三世讥讽地道:“所以,约书亚,你是不是要换个人?你哪儿还有和修女私通的教士吗?”
约书亚.洛韦雷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若是如此……”他也应该习惯了庇护三世对朱利奥的偏爱了。
“但你的父亲请求过我,希望我能支持你的改革,而你,也可以说是我的弟子,以及,又勤恳地为我做了许多工,”没想到的是,庇护三世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封敕令,然后你去和马丁.勒德说,你同时也求得了我的赦免——只要他到我的门前来祈求宽恕,我就收回大绝罚的敕令。”庇护三世问道:“如何?”
约书亚起初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因为这种待遇,以往只有朱利奥能够得到——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他嘴角向上提起,像是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更应该露出感激的神情来——最后他的面孔凝固在一个奇特的形状上。
小洛韦雷枢机离开后,巴格里奥尼枢机忍不住斜睨了圣父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庇护三世不耐烦地道。
“他看上去欢喜得快疯了。”巴格里奥尼枢机直白地说。
“有问题吗?”庇护三世说:“这正是他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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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尼古拉节12月6日的时候,罗马下雪了。
雪并不大,薄薄地,只是将罗马的建筑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但这样,却令得天气更加寒冷了,马丁.勒德穿着粗糙的亚麻袍子,脚上与手上都挂着铁链,而他身后跟着两名教士,提醒人们不要与这个遭受了大绝罚的罪人说话,或是与他有接触,于是,人们立刻如同遇见了大麻风病人一般地向着街道的两侧退开。
马丁一点也不难过,他甚至觉得好笑,因为他在做裁判所的审判员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有顽皮大胆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往他身上丢肮脏的雪球,有时里面还裹着石头,马丁的眼角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但他根本不觉得痛,也许是寒冷让他变得麻木了,他在教士的监视下,徒步走到梵蒂冈宫前,跪了下来。
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先是用舌头舔抿着雪花,又俯下身,吸吮地上雪融化后的污水。
“他……”马丁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在问着什么……大概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绝罚的孩子吧,而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孩子的问题——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一袭深红色的袍角正从视野的边缘擦过,是朱利奥.美第奇,他正走入梵蒂冈宫,虽然离开了法理部,但他并未如那些教士以为的那样垂头丧气,一脸消沉。他还是那个样子,温和而宽容,充满柔情……但他没有看马丁.勒德哪怕一眼,倒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牵着的男孩,回头看了马丁好几眼。
一只油亮的栗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落在马丁的面前。
小马丁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栗子的表面是冷的,但握久了,就能发现,里面还是滚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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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听说朱利奥已经带着小科西莫回梵蒂冈宫了,庇护三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让那个马丁.勒德进来吧,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