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一排高柜,訾琰正在细细地翻看,不知那浪荡子又看到了何骇人之物,吓得身子一趔,无意中碰倒了一个罐子,咣当一声,訾琰立即跨步过去,拉他躲在了暗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屋外便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手中举着油灯的男子走进屋中,看面相顶多三十出头。
他立在屋中四处瞅了瞅,正要转身回去,一只大手将他口捂住,手中的油灯也被人一口吹灭,随即身后的门被轻声合上。
浪荡子拍着胸口靠在门上,还好此时屋内恢复了漆黑,不然叫鬼医看到他样貌,他和老母都得遭殃。
“仙医。”
訾琰在他耳旁轻道出两个字,那人眸子忽然一动,訾琰心下明白,此人便是鬼医。
“庄主想求得一计解药,你可愿意交出?”
鬼医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訾琰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松开。
“她会找人来求我,我不信。”鬼医轻声道。
“缘尽缘散,尽复无忘,缘因缘果,散聚重休。”
这十六字,乃是訾琰在雾医山庄时,看到仙医手中折扇上的字。
鬼医听完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许久后还是不可置信道:“你见过她?”
訾琰点头,鬼医叹道:“她要何药?”
訾琰道:“大安皇帝的解药。”
鬼医立即蹙眉轻笑:“原来是大安派来的,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求我。”
訾琰从他透亮的眸中看到一丝失落,便不急不慌道:“鬼医若是不信,我离开便是。”
訾琰正要走,鬼医一下拉住了他:“想让我信也可以,那你告诉我她为何替大安做事?”
訾琰如实道:“这……不知。”
不知?鬼医眯起眼看着訾琰,他以为面前之人为了说服他,定会编造一番,可没想到他竟不知。
訾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庄主曾自言自语道‘你若去东,我便去西。’”
鬼医恍然大悟,他现在替玉京做事,那个女人居然为了和他斗,情愿帮大安,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那她派你来取药,可还有何交待?”
訾琰摇头道:“没有。”
“这解药,她竟然做不出?”鬼医眼中又露出怀疑的目光。
訾琰淡定道:“不愿做,因为大安帝不是有缘人。”
昏暗中鬼医眉头紧蹙,内心的矛盾不言而喻,一想到那个女人,心底那丝丝期许开始不断蔓延,生长。
看着他神情逐渐起变,訾琰心中默松了口气。
临走时,鬼医问他:“她可曾下山?”
訾琰愣了一下,很快道:“她未曾上山。”
鬼医的眸子瞬间柔软起来,面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得意,等了半辈子,她还是来求他了。
訾琰心知,鬼医最后那句话,还是在试探他,虽然雾医山庄被仙雾笼罩,出庄时他一路被蒙着眼,但所行的地势,以及周遭的环境可断出,所谓的雾医山庄,并不在山上。
从院中出来后,二人不敢在府中多待,偏门的守卫见到他俩,其中一个还打趣道:“怎么?又叫你娘赶出来了。”
浪荡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与訾琰一道出去了,訾琰也没有食言,将那镯子塞给他后,便与冷月连夜往大安赶。
讲到这儿,龙榻上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訾琰以为林胥年睡了,正打算起身退下,榻上传来悠悠的声音:“辛苦你了。”
訾琰连忙跪道:“臣乃暗龙卫,守护陛下是臣的指责,不敢言苦。”
林胥年轻笑一声,道:“朕应许你的,没有忘记,即日起,你便不在是暗龙卫,你那心仪之人是哪家姑娘,朕给你赐婚。”
屋内良久无声。
于公公压着身子来到訾琰身旁,轻唤了一声,他眸子才回神,哑声道:“那女子已嫁为人妇。”
林胥年思忖了片刻后,道:“照之前所说,朕封你为护安侯。”
…………
春,不仅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连久病于榻的大安帝,也开始出现在朝堂上。
林胥年起色渐好,林枫益可算歇了口气,陪着程曦的时候也多了起来,一散朝便钻到相悦院中,程曦都怕他待烦了,私下里二人在床榻上说着私房话时,程曦悄声问他,他却道:“陪着自己妻儿,有何可烦。”
话音刚落,他顿了一下道:“要说烦,也确实有。”
程曦委屈巴巴看着他,林枫益笑而不语,只是暧昧的眼神不断打量着程曦,嘴角邪邪地勾着。
程曦蓦地红了脸,娇嗔道:“若是烦,那就回你的良庆院。”
林枫益将手轻轻放在她腹部,若有所思道:“真希望父皇此番可以痊愈,然后多生几个皇子。”
林枫益现在的太子之位,跟白送的似的,要是换成旁人,早就乐不可支了,他竟然口出此言,程曦不解地望着他。
林枫益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将她额上的细发拨开道:“我对那个位子,从来都没有过念想,我只想与自己的妻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一刻,程曦的心,随着林枫益落在额上那轻柔地吻,变得更加柔软。
林枫益想得是不错,不过林胥年正如季太医之前所想,虽然以得解药,但由于身子中毒太久,能留住条命,却还是不似常人般生龙活虎,别说再生皇子,就是稍微出力的事,都做不得,往常不喜步辇的他,如今只要出殿,都得被抬着。
林枫益歇了几日后,立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