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晶缓缓直起了身,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字“莫怕……莫怕……”。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闪着金光的凤印边。
这凤印也不如之前看着那么刺眼,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着她。
就在她触碰到那四方金底上昂头展翅的凤凰时,眼前瞬间一片光亮。
“主子,你可算醒了……呜呜……”
眼前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月白色罗帐,身旁的白芝哽咽地捧着盏温茶。
“主子,多少喝口吧……奴婢求您了……”
罗晶动了动唇,气若游丝:“本宫要用膳。”
白芝先是一怔,随后望见榻上的主子虽瞧着身子依然娇弱,可那眸中却闪着莫名的光亮。
白芝抬起手来抹了把泪,那嘴角兴奋的向上扬起,应了一声后,忙跑了出去,张罗膳食。
榻上罗晶轻抿了一口温茶,那干裂渗血的薄唇一阵刺痛,她面色淡然,抬起玉指,那中指的指腹在唇上缓缓掠过,那煞白的薄唇,瞬间染成了猩红。
程曦对永巷只有耳闻,未曾见过。
她与小翠被嬷嬷领进来时,甚至不能相信,富丽堂皇的皇城中,竟会有如此阴暗潮湿又狭窄的这么个地方。
她一直不是一个肯服输的人,这般被陷,她已做好了不会在此久待的打算,可越往里走,这念头便越淡。
嬷嬷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屋中,勉强容得下两人横躺,顶上瓦砾残空,可见夜上朗星,四面的墙上已爬满了厚厚的霉菌,土灰地上仅放着几个破的不成样的草席,屋内还飘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程曦一时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嬷嬷丢了一句话便走了,还好她们今日来得晚,没安排苦役,明日便会有宫人来吩咐做活。
二人见这境况皆是默不作声拉了个席子盘腿而坐,小翠面如死灰,泪早已落完,那肿着的手指还在渗血,程曦抹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绢帕,使劲在裙摆处扯下一条布来,小心翼翼帮她将指缠住。
本是想强忍疼痛,可还是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身后角落里卷着的草席中,传来一沙哑低沉的声音:“躲开!”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忙回过脸来。
许是太过黑暗,又无半点烛光,方才进屋时竟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
小翠害怕的向程曦这边挪了挪,草席缓缓被打开,又扬起了一阵土灰。
二人呛得忙捂住口鼻。
那人默叹一声,坐起了身子,没好气道:“这边,都是我的,你们俩挤那边!”
不知她从何处摸出一个石头来,拱了腰在地上划了一道痕。
就这样,二人抱着膝盖靠了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那席上的,却早已沉沉入睡。
每日的寅时三刻,天还正黑,便要起身做活,每日的活是安排好的,若是做不完,便不许回去歇息,做的慢了还会挨嬷嬷的鞭子。
第二日程曦被叫去舂米,而小翠那手舂不出米来,嬷嬷撒气地抽了几鞭,便叫她去清理马粪了。
每日仅放的一顿饭,只是一碗馊了的稀水,姑且叫它粥吧。
程曦只闻了一下,酸水便在胃中翻滚,嬷嬷瞧见她这样,狠狠抽了两鞭:“不吃如何干活!”
背后火辣辣地疼,她秉气闭眼,一下将这馊粥倒进了肚中。
程曦在这里完全收了性子,见小翠挨打也不敢吱声,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任何顶撞,只会被打得更惨。
第二夜两人便不在撑着,白日里累得浑身酸软,一回小地儿,就歪在那发霉的墙上睡了过去。
第三日,到己时天色大亮,嬷嬷才来叫她,见她时虽是冷漠,却不似前两日那般眼里带着凶意,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永巷里最为轻松的活——埋尸。
死的宫人多了,这活就辛苦,有时候一天不见死一个,程曦便不用做活,这样的活,确实是最轻松的。
程曦知道,定是罗晶找人帮她做了打点。
而小翠却是照旧。
原是这嬷嬷收了明月堂的好处,玉妃已经将害她滑胎的事算在了她们头上,要她务必严加管教她们。
而惠仁宫那边,罗晶自是不会吝啬,嬷嬷见了白芝给的东西,一度都不敢去接。
这贪心的嬷嬷一下收了两边好处,一琢磨,这刚巧是两个宫女,便狠狠管教一个做给明月堂看,再稍加照拂一个做给惠仁宫看。
程曦曾是掌事姑姑,自然是受照拂的那个了。
这后宫,活到那把岁数的,有几个不是人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