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天下都对5天之内废免役、复差役的命令无所适从时,一份公文摆在了司马光的办公桌上——开封城周边州县按时完成任务,所辖地区内免役法全部废除,募役法已生效!司马光惊喜交集,在这种时刻是谁这么乖,当了他的突击队长?看公文署名——开封府尹蔡京!
蔡京…新党?王安石亲戚?这本身犯司马光的忌,可在这种关键时刻,反而是最好的典型示范!想想连新党的人都这样支持他,旧党党内该怎样反应?司马光当即召来蔡京:好啊!如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办事,还有什么命令贯彻不下去呢?由此蔡京捞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桶金,旧党党魁司马光赏识了他…
王安石派蔡京下基层、司马光树立蔡京是模范典型。想想几十年后蔡京的作为,谁该为这妖孽买单?诚然,这时的蔡京还处于雏形,可司马光仍看走了眼,他没发现2个至关重要的破绽:
第一,蔡京的人品。在新旧两党间摇摆的人是有的,如马上就要下台的首相蔡确。可从没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反叛,第一步就拿前领袖的政治根基开刀!但蔡京就是这样做了!这样没原则没底线的行为,司马光不仅不鄙视,居然还提倡,他本人的底蕴是什么呢?如以一切为政治服务,以达到目的为准绳,那么他多年来保持的圣洁光环在哪?
第二,蔡京的危险性。让庞大的京城周边州县在5天内废一法、立一法,这里面得有多么复杂的操作?在高官遍布的京城周边。蔡京能避开所有障碍,迅速搞定所有办事人。为他的**全速运转,这体现了令人折服的手腕!有这样的能力,加上这样的人品,司马光居然熟视无睹。他眼光在哪?巨大的史学知识在哪?
旧党扬眉吐气,司马党魁威武!15年后大振神威。把新党连根拔起,实在让人佩服!激动之余,他们不自觉地向司马光身边靠拢。这其中,只有少数人仍保持着清醒。他们是苏轼、范纯仁、韩维。
先说范纯仁,范文正公的二公子。他拥有一颗平衡之心。这种罕见的心灵源于三百年间第一人范仲淹的家风。文正公一生从贫苦到顶贵、从文臣到武将,走过了一完整的人生,由此也带来了他包容大度、不偏不倚的心灵。拥有这种心灵的人,当官时怜悯百姓。做平民时保持自尊,平素里温文尔雅,有外敌时冲在最前线。传到第二代后,范纯仁保持住了父亲的一些特性,同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范家传家特质,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明知要得罪权贵也要忠于自己心灵,甚至明知自己无能为力。也要为国分忧。所谓“在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范纯仁的平衡心灵觉察出司马光的行为有问题,他跑去提了个醒说:废除免役法是件好事。但要看怎样去做。太急了会让基层一团糟,老百姓无所适从。尤其是实施废除法令的人,要是选不好,会造成大面积混乱!
平心而论,这是常识。当年王安石改革时,免役法是他和宋神宗反复研究2年多才逐步实行的。先京郊再河北,然后才推广全国。他司马光可好,5天内全国都改!这种急燥程度简直是疯子才能想出来的!
所以范纯仁要提这个醒,也觉得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答应。可他错了!老混蛋这时的状态、心灵都绝不能以一正常人去衡量!这醒提得毫无作用,司马光理都没理,彻底无视…
苏轼第二个登场。说实话他上来时司马光没想到会听到不同意见,想当年苏同学是坚定的旧党,和王安石斗得火花四射,多少年后都是旧党人士心里永恒的闪电嘛…可十多年过去了,苏轼已成了苏东坡,人的经历决定心灵,从最初一步登天的小地主,贬到外地成政治犯,回归土地沉淀灵魂,这一步步走来,苏轼对事物的看法和从前截然不同了。这也是他和司马光的最大区别!司马光哪怕归隐洛阳,都处于人文之巅享受世人膜拜,从来就没身份上的变化,他心灵从始至终都是纯正的士大夫阶层…
苏轼摆事实讲道理,把他流放全国各地的实地经验告诉司马光:免役法也好、差役法也好,其实各有利弊,没哪个是十全十美的。真正衡量起来,基本分不出好坏,只看着眼点在哪个受益阶层…这时司马光沉默不语。
苏轼满腹经纶荡漾,大段语录涌了出来。忽然间从两个具体法令过渡到法令改变的根本上,他想在原始点上彻底阐释法令的由来和变化。为此,他从神话时期的夏商周三代说起,历经秦汉唐五代,最后说到宋朝,说得头头是道,最后合成一核心——法令是可以改变的…司马光继续沉默不语。
苏轼却暴跳起来,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堂堂当代文坛领袖苏东坡说事,听众居然脸露愤色、表情不爽,这是对他学识、风彩的极大蔑视!却不知在司马光心里,他苏轼已把当代最伟大史学家侮辱得身无寸绦了。和《资治通鉴》的作者说历史?我不理你,你居然从夏朝开始说,一大堆一直啰嗦到本朝。你不知道我15年都在干什么吧?用你来给我讲历史?何况你口口声声说法令必须变,得与时俱进?我看你是忘本了。本党魁在15年前就公布了旧党的法令观念——法不可变!最好是三代时的古法一直流传到今天,宋朝才会是最完美的社会。这样子与俺当面唱对台戏,你是个叛徒吧?
可惜的是苏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直讲了下去,这中间司马光的心理动态被他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