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长安城又热闹了起来。明天是大考之年,各地学子趁着年末纷纷进京,为了抢到一处合适的住所,也为了提前挣点名声出来。一直没订下亲事的珠花,也在考虑是不是在这些人里面找一个?只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要查他们的背景太麻烦,且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哪怕精神是好的面色却不怎么好,珠花看着也没什么兴趣。
一日,她出门办事回来顺便去酒楼订酒。年末家里少不得也得请客,朱雀大街上老牌酒铺新出了一款美酒,香气浓郁入口清洌,很受好评。珠花就想把家中宴客的酒改成这个,也趁机去看看朱雀大街上的秋景。
正是银杏叶黄的季节,那两排银杏树在秋日微风下,唱着轻快的歌。轻嗅一口干爽的空气,珠花还闻得到秋的味道。挂她写的铭牌的银杏就在酒铺对面,边上那几棵树上的名牌她也看过,默默觉得没有她写的好,尽管她是抄的。正想,便听边上有人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就是长安呀,可算是到了。”
珠花打量了一眼,见是一个衣衫不洁的文人,像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今日才到的长安。酒铺的边上有一个只供自家酒的洒肆,常有嗜饮者在此盘桓,酒肆里也没有正经菜色,只提供一些咸水豆花生米之类的,却时常座无虚席。当中有好事者,见对方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就跟他攀谈起来,珠花听了几句,待听说这人叫“白逸之”时,立马转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白逸之,这可是康朝有名的诗人,被后世称之为诗仙,她当年中高考可没少背他的诗,他怎么就长这样,看着一点也不仙,就这样还能引得长安贵妇竞相邀请?是不是同名同姓,她误会了?正巧这时酒肆中有人离开空出一个位子,白逸之马上上前坐下。
“这酒家的酒闻着够味,小二,给爷来一坛。”他大手一挥招呼道。
边上的常客听了却笑了。这酒肆有一规则,客人来喝酒先交钱,能喝多少酒便交多少钱,之后若觉得不过瘾想要加钱再添一碗却是不行的,这是怕有人喝多闹事,也是因这酒肆小容不下太多客人,盼着客人一次喝完了便离开。
白逸之听了边上常客解释后,便从怀里掏了掏,半晌也没掏出什么来。他愣了愣,旋即笑了。
“原来我在城门撞上的那位小哥是个偷……”
边上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见他并无半点恼意,不像是被人偷了钱财,莫不是想赖账博酒家同情?
不管旁人如何想,白逸之笑罢,又从袖中掏了掏,拿出一个镏金飞马坠放到桌上,“小二哥,你且看看,能换几坛酒?”
珠花看到这儿,已经相信这人便是历史上既被称为诗仙又被称为酒仙的白逸之了。酒肆唯一的小二看到那镏金飞马坠皱了皱眉,店里有规矩一向只收钱不收物。
不待小二说明,白逸之已经期待地吸了吸鼻子,“今日某定要痛饮一番,才不枉费到了长安。”
珠花笑了一声,朝秋初招招手,从她那儿要了荷包过来,伸手掷入小二怀里。
“小二哥,给这位爷上酒。”
小二拿到荷包,立马松了一口气,解开后一数便说:“当值十坛最上等的太白酒。公子若想喝多几坛子,要不上中等的……”
“就来上等酒。”白逸之说着,起身朝珠花做了一揖,又拿起桌上的镏金飞马坠欲上前给珠花。
只是这时小二已经搬了酒坛过来,白逸之闻着酒香顿住脚步,身子也朝着酒坛的方向弯了过去,珠花不由觉得好笑,待白逸之看过来时便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便带着秋初走了。走的时候,她倒也挺心疼,这一袋银子竟然只换了十坛酒,这酒也太暴利了。
“白马雕车香满路,青石画楼绣成堆。此情当进一壶酒,掷金相和是红妆。”白逸之朗声念道。
珠花闻言笑了笑,回头朝白逸之点头致意后才上了马车。白逸之望了一眼马车上的挂牌,便落了座,等一气喝了三坛酒过了瘾,才与边上的人说起话来。边上坐着的都是喝的七八分醉的人,最是话多的时候,聊了几句就说到了珠花。
“刚刚那位掌管中军的程将军的嫡三女,待字闺中,听说很是恨嫁。我瞧着她莫不是相中你了。”
白逸之闻言大笑,拍了拍这位酒友的肩膀说:“俗~浅谈红尘事,浊气不入杯。”
被他拍了肩膀的懵懂地点点头,跟他碰了杯,干了一坛酒,很快就醉倒了。白逸之看着抚掌大笑,又与另一边的人聊天,喝得正尽兴,便有人在酒肆外面喊了一声。
“公子,小的等的你好苦。”
白逸之皱了皱眉,抬头见是自己在半路甩掉的小厮书香,不由抱怨了一句,“又得听你聒噪。”
“公子……”书香苦着脸,委屈地说:“公子,幸好你别事。出门的时候,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看好您,照顾您进京考试。谁曾想才出了蜀地,公子您就扔下小的顾自跑了,小的一个人到了京城,每日都在有名的酒家外面等公子进京,就盼着公子平平安安的。这下好了,公子您总算是到了,小的已经找到了住处……”
说着他朝边上的茵犀看了一眼,说:“茵犀姐姐,这就是我们家不成器的公子,夫人说了得有劳贵府主子好生管教。”
茵犀微笑点头,倒是打量了白逸之一眼,暗叹:像,真像。
要说白家与武家也只有一点因缘,武香香的未婚夫便是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