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花原先的打算里,跟她成亲的人要是个踏实的农户,家里有五亩左右的田,以后他负责种田她负责打猎,这日子肯定能过起来。等娘亲老了,不能杀猪了,她再把杀猪的活计接过来,将来传给她的女儿或者儿子。后来了入京,她冷眼看了这几年,发现大约以后是得在京城一直当官小姐了,嫁给农户是不能了。金花自己也有些迷惘,她不喜欢官家的规矩,不想嫁入大户人家去,可是不嫁好像又不行。
若是得嫁个当官的,自然首选是武官,文官那一套她看着就不耐烦。可是武官世家也有是规矩的,就像父亲的上司司将军家,也就是她和孙氏首次参加宴会的主家,家里的规矩可大了,听说这位将军家里有二位小妾,喝醉了还爱送人姬妾,一听人品就不怎么好,她是绝对不要嫁到这样的人家的。
出身草莽的武官中,这些年能守着本心并不多,她不得不承认自家爹爹在这事上还挺好,虽然前些天喝醉了带了两个姑娘回来但也很快就把她们送走了。她自小长在村里,知道村里有人私混,但是纳妾的还真没有,她也不接受纳妾,那些正经夫妻以外的女子合该浸了猪笼,也不知为什么男人当官变得人模狗样了反倒不守这规矩了?
不过她未来的夫君要是真的纳妾,她也无所谓。她听说大庆府那边有好几处武官糟糖妻的庄子,她们说是在庄子里养病,其实是被扔在那里。金花觉得那样的日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她未来的夫君纳妾,她就找一处庄子避出去,以后每天得闲就打猎。至于她那位还不知在哪儿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的夫君,他爱咋样咋样,反正她不管。她倒没有像孙氏那样有调教自家夫君一番的心思,本来她也不爱说话,若是身边多了一个咋乎的男人,她还嫌吵呢。
她对夫妻之事并没有太多心思,村里好多夫妻都吵吵闹闹的,她看着就不喜。还是得找个老实寡言的男人,她暗想。
偏偏孙氏寻摸人选时,并没有想到寡言这一项,她反而想找个机灵会说话的。金花一向话少,平时跟她勉强算说得上话的只有一个珠花,不过多半也是珠花在说。孙氏在京中交好的夫人也有那么几个,虽然最说得上话的马戚氏跟着丈夫外放出京了。
寻摸了几天后,孙氏倒是挑出了几个人,头一个是严夫人娘家堂哥家的二儿子,严夫人娘家姓陶,家里出了不少武将,不过现在有些没落,娘家子弟的官职都没有严夫人的夫君高。听说孙氏要找大女婿,严夫人就在娘家的侄子中想了一圈,倒觉得堂哥家的二儿子还过得去。
这位陶二郎如今正在军中历练,家里打算过些日子给他在兵部弄个职位,严夫人记得他长得挺精神,与沉稳的金花正好相配。两人一说和,严夫人就约了个时间,和两家人一起去城外的大相国府吃斋,吃斋前在寺门口先来个偶遇。只是她想的好好的,她堂嫂心里却不怎么情愿,只是看在严夫人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过来看看。
都是武将家的子女,也没有太多避讳,“偶遇”后一双小儿女就正式见了面。金花一照面就知道这公子哥估计看不上她,孙氏和陶夫人见面也有这种感觉,场面一时有点僵,只是严夫人热络地介绍着两家的情况。等说完了,她见大人没什么动作,便做主让两个小的去寺里后院看荷花。
陶二郎笑盈盈地答应了,金花也只能去,只是出了待客厅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哪怕站在荷花池边两人也没有出声。金花平时就不爱说话,呆在那里不出声就不出声,也没觉得什么尴尬。陶二郎有意怠慢,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两人站了好一会儿,陶二郎总算说了一声,“回去吧。”
“好。”金花淡淡答应,倒觉得在荷包池边站站吹风挺舒服。
本来这趟相亲活动这么不了了之也就罢了,偏偏两人在回客厅的时候要经过一条长廊,走到一半对面有个小和尚端着一盏茶匆匆赶来,快到他们面前时他忽然“哎呀”一声绊了一跤,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直扑着两人而来。金花走到陶二朗身后,并没有看到前面的情况,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见陶二朗闪到了一边。金花微一愣,一只茶碗便近在她眼前。她恍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也没有细想,就出手把茶碗拔到了一边。
“呯”地一声,茶碗在墙壁上撞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正好淋到陶二朗身上,他的脸上也被溅开的碎片滑出一道口子,渗出血珠。
“你还好吧?”金花一愣不由问道,手握了握拳,怪她一时意外没收住力,用力过猛碎片才会溅得这么厉害。
跟着的小厮马上上前替陶二郎擦拭,端茶的小和尚也傻眼了,略显狼狈的陶二朗黑着脸瞪了金花一眼,终是没说什么便大步走了。金花在身后慢慢跟着,心下暗暗有些想笑。
等到了陶二朗回了会客厅被众人担心询问一番后,金花才慢吞吞地回来,孙氏看她没事也就放了心。
“陶夫人要不要带令郎回去看个大夫,虽是男儿,但脸上落疤总是不好。”她好声道。
陶夫人虚应了几句,便带着儿子匆匆走了。严夫人看这情形,知道这婚事不会成了,还觉得有点可惜。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她感叹道。
“也许是佛祖瞧着两个孩子并不是天定的姻缘,有心拦上一拦吧。”孙氏安慰道,知道严夫人与那陶夫人不同,并没有看不上程家的意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