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抿唇冷冷一笑:“想到小燕儿要受苦,本相能够多忍一天,已经是极限了!再说,没有比在早朝的时候将这件事闹起来更容易的时机了。”
计谨言:“……”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圈却在发烫。
是啊,他家主子就是这么个人!
对待自己人就像是对待至亲手足一般,银燕儿的事想必没有人比她更心痛了!
当然,计谨言是不知道,聂臻除了这方面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为——
她当他们是战友,一起出生入死,每一条命都很重要!
*
皇宫,暗香水榭。
皇甫琏坐在临时的御书房内,盯着书桌上的某一处,久久不移视线。
大太监张忠见状,躬身过来询问:“圣上可是为了右相大人的事情烦扰?”
“你说,朕不允她把她的丫鬟解救出来,聂臻心里是不是怪朕?”皇甫琏朝张忠看过来。
这一看,眼神凌厉而阴沉。
张忠自从皇甫琏五岁起就跟在他身边,至今已经将近四十年,是皇甫琏极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对皇甫琏最为了解的人。
他想了想,道:“右相大人聪明着呢,自然能够明白圣上的苦心。”
“呵!朕的苦心?”皇甫琏自嘲一笑,道:“她若是明白就好了!”
张忠没吭声。
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皇甫琏为何不肯给聂臻面子,不肯出面让皇后放人。
一来自然是银燕儿犯了死罪,确实是个把柄,倘若强行出面帮了聂臻,这是视法纪如无物。
身为帝王,不可能破坏自己的法度,以防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
第二,自然是因为皇甫琏不想放过银燕儿!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张忠啊,你说这个叫银燕儿的丫头,是聂臻的暖床丫头吧?”皇甫琏又问。
张忠微微一愣,揣测着皇甫琏的意思,小心说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奴才听说银燕儿跟右相大人几乎寸步不离,还对那丫头十分爱护,十有八九是吧!”
说完,就看到皇甫琏的脸色阴沉:“你说,朕能容得下?”
张忠心里一沉,慌忙说道:“这也是奴才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看右相大人言行举止,她的心思多半都在朝政之上,不像是重欲好色之人,想必不会染指自己身边的丫头……”
越说越小声,他自己都底气不足了。
皇甫琏脸色阴沉,咬着牙道:“朕都不能上手的人,她一个贱婢为何能碰?”
想到聂臻病榻之上那羸弱的小模样,少了平时的精气神,更让他心中沸腾,想好好心疼心疼。
三年了,三年了!
连一根手指头都没能碰到!
“圣上已经给了右相大人足够的安抚,这件事聂大人怕也是不得不咬牙过去了。圣上便莫要为这件事心烦了。”张忠自然最明白皇甫琏的心思。
天禧七年,聂臻进入殿试,圣上亲自去考场上走了一圈,一眼相中了宛如一朵雪莲一样清雅的聂臻。
那时候,聂臻年方十六七,是当年年纪最小的一位贡生。
眼神清澈,脸上总是带着张扬的自信,在众多贡生之中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见到皇甫琏的目光长久放在聂臻脸上,张忠就认为,这位少年郎怕一定是前三甲了!
孰料,专门看了聂臻写的文章后,皇甫琏竟然难得喜怒形于色,拍案叫好大笑几声。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聂臻的政见完全符合皇甫琏的心思!
于是,头名状元落到了聂臻的头上。
聂臻有着七窍玲珑一般的心,不仅在国事上颇有见地为皇甫琏分忧解劳,并且暗中还给皇甫琏处理了不少身为帝王不方便动手的事。
皇甫琏爱才惜才,而聂臻又投其所好。
明知道聂臻私底下各种受贿,仗着圣宠,拿了别人的好处,随后来自己这里凭借一张嘴,硬生生地让皇甫琏屡屡遂了她的愿。
因为,即便是受贿她也是挑口的。
倘若不是真有几分才学的人,根本入不了聂臻的眼睛,连送礼都没有门道。
于是,皇甫琏对聂臻贪污受贿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时间长了后,皇甫琏就像对聂臻着魔了一样,不光是恩宠如山,甚至因为贪恋聂臻那张容颜,在后宫之中养了许多男宠!
这些男宠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聂臻的影子,或者眼睛有三分像,或者唇形有五分像。
若问皇甫琏为何不利用皇权将聂臻收了?
除了聂臻本身聪明,知道皇甫琏的心思不纯后,那手段用得是滑溜滑溜的,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皇甫琏根本连占便宜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帝王野心勃勃的皇甫琏,更倾向于征服,想让这朵高岭之花完全臣服!
“哼,这件事聂臻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等着瞧吧,她一定还会兴风作浪!朕尽管不想让银燕儿活着,却也不能真的弄死她,至少,不能死在皇后手里。”
皇甫琏的话令张忠回过神来:“是,老奴也认为,聂大人怕还会来求情。”
不想,皇甫琏却哼笑,道:“求情?这不是聂臻会做的事啊,你走着瞧吧。”
张忠默。
皇甫琏又道:“你派人……去皇后那边盯着,用刑可以,莫要让他们把人弄死了。不然啊,聂臻怕是要跟朕急!”
张忠连忙答道:“是!”
心里却对聂右相心服口服,也只有聂臻能让帝王如此挂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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