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丽云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刘向晖还没有回来。
婆婆与儿子都已经去睡觉了,她独自靠在床上,膝头放着一本张爱玲的小说集。张爱玲是她唯一喜欢的作家,也许是因为张爱玲的情感经历触动了她,同为女人让她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她以前实在无法理解张爱玲那么一个骄傲倔强,才华横溢的女人为什么会在情感面前变得如此卑微,甘愿忍受胡兰成这个人渣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几次三番对自己尊严的践踏,现在看来,她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样也无能为力吗?在情感这架天平上,女人和男人永远不会平衡,男人可以恣意的挥洒,而女人却倾注了自己的所有,男人用一只手就可以撬动整个女人的重量,而他若一松手,自己就会被摔得狼狈不堪。
章丽云胡乱地翻着书,这本书已经在床头放了两个多月了,自己却只看了不到一百页。她的心根本静不下来,眼睛盯着书,但是却心乱如麻,书中的每一行字都仿佛化成了一条条黑色的绳索无情地缠绕着自己的内心,把自己的心都快要绞碎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是那一行行字马上又变成了夜幕下的一缕缕冰雨,而自己仿佛就像是在雨夜里飘泊的一个孤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前是无边的黑暗,自己根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冰冷的雨就像是一根根皮鞭一样打在自己的身上,又冷又疼。她想要喊出来,想要向人求救,但是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章丽云紧紧地抱着自己,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婆婆出院之后的这段日子,刘向晖虽说每天都能回家来,但是他们夫妻俩人之间却形同路人。章丽云也曾想试着去原谅刘向晖,为了儿子,为了父母去接受这一切,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一气之下去离了婚,谁就能保证再找一个就比刘向晖要强呢?但是自己如果就这么忍了认了,那自己成什么了,岂不是变得没有原则,是非不分了,在他的眼中就变成了一个懦弱可欺的人,一个随时都可以肆意□□的对象,自己虽然爱着他,但是爱情并不能成为他可以无限度地去透支伤害自己的倚仗,人都是平等的,即使是夫妻也应该平等相待。同时章丽云也知道刘向晖是一个不愿意低头的人,如果两个人都这么撑着,总有一天会撑破的,到时候想回头也没有退路了。她很想跟刘向晖好好地谈一谈,但是刘向晖每天早出晚归,不肯与自己多说一句话,今天晚上就在儿子睡觉前,婆婆还给他打了电话,却提示他关机了,他又会去哪了呢?是他刻意躲着自己,还是真的手机没电了,该不会又去秦晋君那儿了吧?一想到这里,章丽云的心里就忐忑不安。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知道是刘向晖回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赶忙把书放到一边,关掉了床头的灯,假装自己睡着了。
刘向晖看看家里人都睡着了,于是轻轻地走进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走进了卧室,拽开床上的另一条被子在章丽云的旁边躺下。
章丽云侧身扭在一边,她的心里别扭极了,这世上还有他们这样的夫妻吗?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每天睡在一起,跟一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睡在一起,而自己却还得小心翼翼,就好像是自己犯错了一样,而犯错的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理直气壮,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她的心里满怀委屈,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开始低声地啜泣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随着啜泣声轻轻地颤抖着。
刘向晖也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担心吵醒了章丽云,他以为章丽云已经睡着了。虽说他跟秦晋君之间暂时算是和解了,但是他也清楚这样的和解或许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而他最应该的是跟章丽云和解,哪怕这样的和解只是一种表象,是做给别人看的都行。刘向晖轻轻地翻了个身,他好像听见了章丽云的哭泣声,而她压抑的哭泣声更让他的心里感到深深的内疚。
刘向晖长叹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伸手拿过床头的烟,抽一支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又长长地吐出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章丽云身上的被子轻声说:“你不要哭了,小心把妈和小飞吵醒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章丽云没有理他,刘向晖的话让她更加感觉到委屈,哭声反而比刚才更高了一些。
刘向晖也没有制止她,他把烟在烟缸里掐灭,然后下床拉开卧室的门听了听母亲和儿子的房间并没有任何动静,才放下心来。他又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卧室里放在床头对章丽云说:“喝点水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然后在章丽云的旁边坐下来。
章丽云没有吭声,她从刘向晖的言行中感受到了他的歉疚与惭愧,她看了看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慢慢地止住了悲声。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所有人,”刘向晖看章丽云止住了泣声,转头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那么我可以选择离开,免得总是惹所有人生气。”
章丽云坐起来靠在床背上惨然地笑了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离开?你犯了错然后轻描淡写地选择离开,让没有犯错的人来承受痛苦与折磨,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我觉得这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了,咱们两个人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