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泽效的名字在云彦芷心头不过盘旋了一刻,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赐婚后最开始的那几个月,她一直在不停的向自己重复一件事情,明泽效放弃她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而是比起她,他更重视那些如果和她在一起,要被迫放弃的他的一切。
她从不奢望自己能够比明泽效的前途、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们更加重要,或者说她也从未敢这般想。毕竟,若是两人易地而处,她也无法做到因为一段不知结局的姻缘撇下现有的一切。
但终归,还是会心有不甘。毕竟,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但是后来,在她渐渐接受了要再一次嫁给明靖珩的事实后,偶尔午夜梦回时,她会质问自己,当初她向明泽效定下进香的那个约定的时候,她究竟是因为不愿意放弃他们的感情,还是因为,想要逃避这场赐婚带给她的惨烈结局。
或许,两者都有。
两年之后的今时今日,她已经嫁给他人,而他也终于天涯陌路。云彦芷轻轻笑了笑,其实这般也好,他早早地离开了,否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两年前曾痛彻心扉的伤口如今早已愈合,如今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虽然她会失神,但却不会再像从前一般痛苦。而如今,心口只剩下钝钝的痛,不再入骨,却淡淡的绵长着。
她抬起头,不再想他,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既然已经缘尽,又何必再做缠绵踌躇之态?
听到祖母关心自己的异母哥哥,明泽敖倒是并不像他的生母那般模样,反而十分可惜地道:“大哥竟然这么早就走了……上次我还说要让他指点我的剑术呢。”
见自己的小侄子有些闷闷,明靖珩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大哥没法教你,你五叔教你行不行?”
听到明靖珩打算指点自己的剑术,明泽敖顿时便双眼一亮,声音也带上了几丝雀跃,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五叔!一会我就去阔云堂找你!”
明泽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云彦芷,啧了一声,声音中似是带上了一丝后悔:“唉,来来来。”
堂内众人听到他的语气,顿时便都笑了起来。
第一日的敬茶很快便结束了,二房和四房虽然无法从边疆赶来,但都早早的送来了厚礼。这一趟下来,云彦芷倒是收获颇丰。在乐宴居用完了午饭,明老夫人亲自送明靖珩与云彦芷出了正堂门,临别前,又对云彦芷说:“你是个好孩子,咱们明府没什么规矩,你也不是宗妇,平日里,只管做你想做的便好,偶尔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便够了。”
前世的时候,明老夫人就是一个极好的婆母,从不给儿媳立规矩,只盼着儿子儿媳好好的便可以了。也许也是因为,从前明老夫人的身体不比如今,故而也对她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能管好自己便够了。
云彦芷笑道:“母亲若是不嫌阿芷无趣,阿芷便将乐宴居当做自己的屋子,日日都来!”
听到她头一次回答的这般俏皮,明老夫人便笑着应了。
回了阔云堂,云彦芷留下明靖珩一个人坐在正屋,自己则与周岚家的开了库房,将这一趟收到的礼一一放好在库房。
周岚家的性子沉稳谨慎,从不多说一句话,她早知云彦芷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也不多劝,只静静的陪在一旁。
这一清点,便是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昨晚又是噩梦,又是劳累,云彦芷如今眼下都是黑的,到了午间,终于是熬不住了。
库房外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正是那云芬的声音,清脆娇嫩的少女声:“五爷,二少爷前来向五爷请教剑法,请五爷快出来呢!”
那厢明靖珩应了一声,又过了一阵子,云彦芷听到院子里似有刀剑声和着男子说话的声音。
明泽敖年纪虽小,问得却颇为详细,云彦芷略听了听,便知道明靖珩一时半会的大约回不了房间了。她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到房内。
大约是累得紧了,云彦芷这一回竟是沾枕就着,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于她而言,仿佛不过睡了一瞬,但醒来时,阳光已然西斜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云彦芷却不小心碰到床边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扭头去看,却见竟是明靖珩,正拿着一柄大的有些夸张的玉柄扑扇,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笑眯眯地道:“阿芷,你醒啦?可要用晚膳吗?我已经吩咐下人热上了。”
看着他这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云彦芷不由得身上一抖,扯出一个微笑,道:“多谢五爷……妾身不饿,您若是饿了,不如先用罢,不必等妾身一起的。”
听到她的话,明靖珩摇着的扇子停了一瞬,但随即又摇的越发殷勤。明明是闷热的仲秋时节,但云彦芷却被他制造出来的阵阵阴风弄得身上有些发寒。
明靖珩笑了笑,道:“我现下也不饿,没关系,我等阿芷一道吃。”
云彦芷无话可说,只得随他了。更衣净手,把自己打点好后,明靖珩刚吩咐小丫鬟将饭菜端过来,却见云彦芷站起身,对他福了福身,道:“妾身要将清点好的礼物登记入册,五爷先用饭吧。”
说罢,便径直出了两人居住的正房,去了一侧的书房。
明靖珩叹了口气,把那已经走出去的小丫头又唤了回来,道:“先别传饭了……不,你还是先寻一盘点心,待会送去书房。”
那小丫头应声出门了,明靖珩抚了抚自己饿的有些发扁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