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怔了怔:“为何?”
眼下已证实晁清失踪的确与寻月楼有关,只可惜寻月楼的老鸨不知所踪。若要查此案,上上策莫过于调转方向从晏子萋入手,查明白晁清失踪当日,晏子萋去找他的理由。
沈奚道:“你是不是已查到寻月楼的头牌宁嫣儿死了?”
苏晋道:“正是。”
沈奚放下茶盏,负手起身:“好,本官就明确告诉你,这个宁嫣儿,与晏家有些关系,但这是晏家的家丑,你就算查下去,也是揭旁人伤疤。”
苏晋抬起眉:“那么依沈大人的意思,晏子萋当日去找晁清,正是为这个与晏家有关系,却枉死了的宁嫣儿去的?”
沈奚摇了摇头:“这个本官不知。”他回转身来,又弯了弯双眼,“本官对这案子又没甚兴趣。”
可是他眼里的笑意很快便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郁的,看不清的情绪,就像是夜月下时涨时落的海潮,“当日你在宫前苑,太子殿下要杖杀你,最后纵然是柳昀以都察院之力买了你一命,可若不是本官赶来,你恐怕并没有这么容易脱身。这个人情,你可记得?”
苏晋道:“是该拜谢沈大人。”
沈奚道:“谢就免了,只是那晏子言虽与本官一同长大,但却处处与本官作对,当了一辈子的仇人,我说东,他就要往西,我说仕子无罪被打了板子,他就说仕子有罪,偏要去揽了这桩祸事来查,如今引火烧身,要死也是活该。
“他这人清高,虚伪,做作,当自己是名士fēng_liú,高洁雅士,最看重的东西就是名声。你若自此案查出晏家与一烟花女子有瓜葛,岂不令晏家声誉扫地,令世人笑话?到那时,只怕这晏子言做了鬼也会来折腾本官。”
沈奚说到这里,忽然冲苏晋眨了眨眼,又挂出一脸莫测的笑意:“所以,本官来跟你讨回个人情,为了让本官往后夜夜能睡个好觉,不被那讨厌鬼骚扰,这案子的线索,便掐了晏家这一条罢?”
苏晋对上沈奚的目光,愣了一愣,问道:“晏少詹事何时行刑?”
沈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听到这一问,答非所问地点了点头道:“行了,你这就是应了,本官回了。”又转头看一旁的6员外一眼,“还愣着做甚么,走了。”
6员外连忙将茶盏放下,走到苏晋跟前,又忍不住比了个揖道:“苏知事,实在对不住,那日我来京师衙门拿人,本不愿为难于你,奈何光禄寺的马少卿品阶比我高。听沈大人说你还有伤在身,让你受罪了。”
苏晋回了个揖道:“6大人客气了,大人例行公事,何来对不住一说。”
6员外却道:“其实本官知道,仕子闹事当日,苏知事非但无过,且还有功,若当日与我一起来的人是旁人便罢了,但是我与这马少卿还沾了点亲故,这不,今日马少卿为小儿摆满月酒,说是要摆三天三夜,我现在过去,他还要怪我去迟了呢。”
说着,再与苏晋对面一揖,这才随沈奚离开了京师衙门。
戌时近末,外头早已夜沉沉。
沈奚刚要上马车,似是想到了甚么,看了眼天色问道:“马少卿家这个时辰还在摆满月酒?”
6员外道:“正是,早上已摆上了,正夫人生的嫡子,马少卿高兴得很,说是要吃三天三夜,为了添光,各衙司都请了官老爷,听说连吏部的尚书大人也去呢。”
沈奚一挑眉:“曾尚书也去?那本官怎么没收到邀帖?”
6员外赔着笑道:“沈大人,瞧您说的,您是甚么身份,您可是户部的侍郎,太子爷的亲家,那马少卿怎么敢跟您递邀帖。就是曾尚书过去,也是马少卿托尚书大人的侄子曾凭去请的,并未敢递邀帖。”
沈奚笑了笑,轻飘飘道:“也是。”这才就着6员外的手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走了几步又被叫停,沈奚掀开侧帘,探出个头来和颜悦色道:“对了,6员外,我前一阵儿听说你纳了两个小妾,一时也没来得及恭喜你,改日亲自到你家贺喜去。”
6员外本已往马少卿府邸方向走去了,听了这话,又疾步折回来,对着马车拜了三拜道:“沈大人,实话跟您说,不怕您觉得下官丢人,下官自纳了这两名小妾,后宅里成日鸡飞狗跳,下官真是连家都不想回了,这不,干脆吃酒去。”
沈奚又笑了笑,放下了车帘。
马车又自青石路上辘辘跑起来,沈奚脸上的笑意在坐回车内的一刹那便消失了。
这名6员外正是他安插在刑部的眼线,原本一直是很放心的。
可从今日的蛛丝马迹来看,仿佛有些不妙了。
6裕为与其夫人举案齐眉,沈奚一直有所耳闻的,因此乍一听说他纳了妾,他虽惊讶,但并没有想太多,毕竟身为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属应该。
但是沈青樾此人,生来就是个七巧玲珑心,再理所应当的事,也会暗自派人查上一查。
两名妾室是一对姐妹花,身家清白,唯有一点不妥,她二人也是七殿下新纳侧妃的远房表妹。
不过女子嫁入帝王家,与本家就已算是分开了,何况一表千里,谁知道这所谓的表亲,里头隔了多少层弯弯绕绕的关系。
彼时沈奚这么想着,心里也就没将此当一回事了。
可眼下想来,却是不对劲的。
6裕为官拜六品员外郎,苏晋不过从八品知事,便是6裕为要看在柳朝明的面子上,与苏晋解释当日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