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顾陌城二话不说就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之后就美坏了,“唔,好好喝呀,这是什么?”
井溶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芒果汁,”顿了下,他又教训道,“给你的东西看都不看就喝?万一有毒怎么办,被下了药怎么办?”
活了这么些年头次知道芒果什么味儿的顾陌城咬着吸管歪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怎么会,你是我师兄嘛!”
车速很快,窗外景色一闪即过,姹紫嫣红的霓虹灯仿佛被无限拉长,统统成了色彩斑斓的背景板。顾陌城就在这背景板中,用一双乌黑的眼睛全然信任的看着他。
井溶半晌无语,最后只得仰天叹息,真是个傻丫头。
喝了几口果汁,顾陌城一拍脑袋,不由分说的抓过他的手腕来,屏气凝神的把脉。
井溶微笑着看她动作,片刻之后才说,“不好不坏,就这样了。”
顾陌城最不喜欢他这样,总觉得这样万事不放心头的师兄无端有种疏离感,任她再如何努力也接近不了。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师兄比她大两岁,也远比她聪明敏感,很多事师父要翻来覆去的讲四五遍她才能懂,可师兄却往往在师父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山上没什么娱乐,原本跟小动物们玩耍的项目也在顾陌城乱捡乱拾,结果把只小狼崽子误当成土狗弄回庙里,差点半夜被咬一口后让师父强制取消了。
井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山顶的大歪脖树下坐着,仰头看天。
小小的顾陌城也经常会爬上去找他,然后模仿着他的姿势,却什么都看不懂。
每每这时,她就会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看天。”
“师兄,你在想什么?”
而井溶总会微微一笑,伸手摸摸她软趴趴的小羊角辫,说,“想人。”
顾陌城趴在他腿上,茫然不解,“人,人有什么好想的?”
……
一直到有液体滴在手腕上,井溶这才发现顾陌城在安安静静的掉泪,抓着自己腕子的手抖得厉害。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傻丫头,哭什么?”
顾陌城任他给自己擦眼泪,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过去,抽抽噎噎的说,“师兄,你不要死,你跟师父都不要死。”
井溶的手顿了下,复又微笑起来,“好。”
就像他说的,顾陌城的的确确是个傻丫头,师父和师兄说什么就信什么,从不曾怀疑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几分钟,她就又欢喜起来,吸着芒果汁,快快乐乐的看窗外的风景。
井溶安安静静的看她笑,耐心出奇的好,不管她问的问题多么无趣都细细回答……
直到顾陌城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说:“师兄,我饿,特别饿!”
为了加强语气,她说了两遍,可以说非常认真了。
刚才的宴会上有数不清的好东西,螃蟹、大虾、牛排、鲍鱼,还有那让她流了一整晚口水的鲜草莓蛋糕和各种缤纷水果派!
她是多么想大快朵颐呀,可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压根不给她机会!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待遇,简直太不人道!
井溶有点心疼,马上让司机去了一家深夜营业的餐厅,亲眼看着自家小师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两屉小笼包、一笼虾饺,又啃了一个骨酥肉烂的酱猪蹄,嘬了一根牛尾巴,这才松了口气。
嗯,很好,能吃就好。
井溶的房子在外省,位于都城望燕台,两人先去机场,坐了飞机又换车,次日下午才算是到家。
他之所以能被称作大师,一是本事的确大,二么,就是收费巨高。
井溶可以说很有名,可这份名气却只局限在特定的圈子里,你要是随便在街上抓个人来问,估计没人知道。
他轻易不接活儿,可一旦接了,绝对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整年!
两年前他刚出山的时候就没下过五位数,从去年开始价格就越发的高不可攀了。
不过世上从来不乏有钱人,提价非但没将顾客吓跑,反而有更多的人趋之若鹜,平均下来,做一次活儿反倒比之前做几次的还有得赚。
井溶住的别墅不是林家那种一看就很骚包的,跟他本人一样,乍一看不显山不露水,平平静静的没有攻击性,可实则内里大有乾坤。
别墅外头都用高大的常青植被挡的严严实实,里面还有个分布着小桥流水假山瀑布的庭院,蜿蜒的石板路联通四方,周围也按照五行八卦栽种着各种植被花卉,非常有味道。
三层的别墅,就只有他一个人住,连只狗都没有。
冷清的厉害,却也符合他的性格。
井溶领着顾陌城去二楼看房间,后者一边走一边感叹,“要是师父也来就好了。”
井溶推开门,笑笑,“他是不会下山的。”
顾陌城本能的问,“为什么?”
井溶缓缓眨了眨眼睛,声音听上去莫名悠远,“因为山上,有他最宝贝的东西。”
顾陌城不解,刚要继续问就听他声音中满是震惊的低呼出声,“这都是什么啊!”
风尘仆仆的她蓬头垢面,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外套,脚下刻着岁月痕迹的老式皮靴上满是尘土和泥巴,后背上还背着个同样难看的双肩包……
一切细节都在指出同一个事实:
她特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