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迟疑良久,秦宗言也不催她,只温和的看着她,谢兰因呐呐道:“你可愿意给我一年时间?”
声音几不可闻,若不是秦宗言耳力过人,还真听不清,他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谢兰因应该是指他们洞房之日,他沉吟不语。他也不是不解风情的急色之人,本就想循序渐进的跟谢兰因相处,但一年时间似乎有点久。
谢兰因见他许久不语,有些着急,“你不是说要给我时间吗?”
秦宗言见她面露不满,想着她先前对自己的冷漠疏离,不由微笑,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开始,可见她满脸焦急,忍不住逗她道:“可我没说要给你一年时间。”
“那——十个月?”谢兰因试探的问。
秦宗言哈哈大笑,她当这是做买卖,还讨价还价?“好,就十个月。”
谢兰因如何不知自己被他耍了,气得脸色都变了,秦宗言忙敛下笑意道:“你要舍不得阿菀,等我有空就带你来京城看她。”
谢兰因感激道:“好。”
秦宗言见她似乎不再排斥自己,心头微松,他心悦谢兰因,也使手段才将她娶到手,可他也不愿意娶个不心甘情愿的新娘。
谢兰因道:“既然我们要成亲,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秦宗言问:“何事?”
“我听说你有七子三女,除阿狼别的都是庶出?”谢兰因说。
秦宗言道:“是。”他生子本是为开枝散叶,可被谢兰因这么一提,心里有些不自在,比起谢灏,他的庶子女数量太多,尤其是谢灏发妻体弱无子,他发妻生育有嫡子。可武将世家只能这样,他要不多生孩子,将来可能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既然我们成亲,将军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只是我养在深闺,不知外面世事,养女儿我勉强可行,养儿子就觉自己见识太浅,所以家中小郎君还需要将军多费心。”谢她不养儿子。
她跟秦宗言是半路夫妻,秦宗言又有嫡子,她对他柱国大将军之位并无兴趣,也不想蹚秦家浑水,儿子还是让他自己来养。庶女关系不大,养大也不过一副嫁妆的事,秦家也不至于少她们一副嫁妆。
秦宗言没想谢兰因会找自己商量子嗣问题,她这是摆明自己的态度,哪怕她将来再生嫡子也不会要自己柱国将军之位?秦宗言对谢兰因一见钟情,但再钟情也不会因为一个不知是否会出生、资质如何的孩子废掉现有的嫡子。
阿舅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对不起阿舅。他想过等阿镜有了孩子,他就给孩子再拼一份丰厚的家产出来,不过没想谢兰因直说不参与这些事,他笑道:“我家规矩不多,阿镜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谢兰因笑而不语,扶风秦氏也是大家族,家里会没规矩?笑话。
秦宗言见谢兰因想说的都说完,起身离开,他们到底还没成亲,不适合单独太待久,“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们出发。”
“将军慢走。”谢兰因对秦宗言微微颔首,神色怡然矜贵,完全没有送秦宗言出门的自觉。
秦宗言就爱她这种骄傲,也不在意,等走出房门,看着屋外盛开的木樨花,轻轻一笑:“十个月?”也罢,答应就答应了,不过她将来自己后悔,他也不会遵守诺言。
房里的谢兰因等秦宗言走后,也回到自己房里,一入内室,她就收起了身上那故作坚强的柔弱气质,自负专横,平时行事应该软硬不吃,对自己或许还在兴头上,愿意顺着自己。谢兰因给秦宗言的脾气下了一个定义。
谢兰因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难怪阿耶说秦宗言虽自称秦氏不是士族,却比寻常士族弟子骄傲多了,光看他喜欢女子的类型就非等闲男子可以驾驭,既要身份尊贵、又要知情识趣;既要聪慧过人,又不能城府太深……他真是土皇帝当惯了,以为自己是真皇帝了?
她淡然看着掌心的玉佩,这是秦宗言刚才握手时塞到她手心的,玉佩通体成粉色,被雕琢成桃花形状,是一块罕见的桃花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谢兰因随手将玉佩丢到妆匣里,她妆匣里这样罕见桃花玉还有好几块,她不在乎玉佩是否珍贵,肯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就好。
至于要秦宗言等自己一年,她一来是想为阿兄守孝,二来也是不想让他轻易得手,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让人觉得稀罕的。小慕容氏和郁久闾氏都是前车之鉴。
谢兰因很看不上郁久闾氏,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父亲和家族害成这样,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哪怕是阿兄,他敢借自己对付谢家,她都让他后悔娶了自己。
谢兰因在翻检自己带来的衣服,如何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改成女儿的衣服。他们这次走的匆忙,乳母、侍女一个都没带,衣物也只带了几件随身换洗用的,这方面大人还能讲究,谢知却不行。
她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又不像一般孩子那样会特地做大一点,她都是最合身的,因此她这些天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不会因为衣服有点紧绷而哭闹。
她不哭闹,大人却能看出来,谢兰因发现女儿衣服小了,就想改自己的衣物给女儿穿。可惜她不通女红,身边伺候的女子都是谢灏特地派人训练出来的女部曲,舞枪弄棒比寻常男子都厉害,女红也就比谢兰因好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