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百鸟归林。寻常城镇早已一片静谧,云梦泽却华灯初上,一片光华神采。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沿街小贩开始摆摊子,为晚上的晚会准备着。那些摊子上摆的尽是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诸如胭脂扣、簪子云云。
小童不感兴趣的撇开眼,暗自嘀咕道:“都大庆历多少年了,还尽卖些女孩子的玩意儿,男孩子呢?男孩子也是有需求的!”
姜国正值安乐盛世,国风开放,是最为繁荣的时候。人们也普遍爱美,不论男子女子,若是长相比的旁人出众几分,连受到的待遇都会好上那么几分。
那小童正坐在一辆止住马车的辕座上头。小童发丝卷曲,脸色有些姜黄,长的倒是颇为清秀。
此时他正百无聊赖的晃着腿,眼神四处乱瞟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繁荣景象早已习惯,丝毫也不觉着好奇。
风轻轻吹动车帘,一丝春日暖风灌入车中。
“咳咳……呕……”
车帘里边传来一阵扑腾声。
小童被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吓得一颤,赶忙回头,一把掀开帷裳,有些犹豫的问道:“姑娘可是无碍?”
这马车虽然从外头看其貌不扬,但里面倒是显得颇为舒适,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典雅。案几是檀木八角桌模样,淡棕色显得雅致非常,桌上放着文房四宝,码的整整齐齐。
“我、咳咳……有碍!”
岁鸢猛的滚到案几旁边,蹲在地上干咳不已。
小童看她这幅凄惨样子,赶忙进车,扶她坐到八角桌边上,还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噗——”
怎么又是幸有冷香!!!
晕倒前的记忆尽数回笼,看到这茶水,岁鸢就大致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了。
她被谢怀简拐带出宫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好在他也没伤害自己……
其实,她觉着吧,若是谢怀简肯好好同她说,她是极有可能跟着一起的。甚至,就算对方不带她,为了任务,她也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的。
但自愿与被迫,总归不是一回事呀!
“这儿是哪里?我晕了几个时辰?谢怀简人呢?”岁鸢放下粉青葵式杯,噼里啪啦的一串问题,俨然已经气顺了许多。
那杯子好巧不巧,正好放在宣纸边上。宣纸上头还压着一本厚厚的《姜国风华录》。这书她知道,大概讲述姜国一些旮旯角落的风土人情。
随手拿起那本书,岁鸢翻动了一下,手指却猛的一顿。
一拿起这本书,原先压的死死的宣纸就露了出来。宣纸上头画了一副水墨画,墨韵层次清晰,笔触灵动,其下人物栩栩如生。
只是……
岁鸢恶狠狠的皱眉,心里头翻了无数个白眼,猛的将《姜国风华录》摁在宣纸上头。
那上面画的正是她,还是睡的毫无形象的她!
整个人呈大字型,头发都快搅和成鸟窝了,嘴巴大张口水直流,有只手还放在了屁股下头。可以说很猥琐了。
她睡觉姿势没这么奇葩的!岁鸢心中不停地问候谢怀简祖辈,心中深刻怀疑这厮在丑化她。
小童疑惑的看着她的动作,“姑娘,您还好么?”
岁鸢“和善”的微笑。
小童打了个颤,“这儿是云梦泽。姑娘方才问昏睡几个时辰,这……我只是前个儿临时被雇佣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您睡多久呀。不过说句题外话,您可真能睡,这两天没看见您动过,我还以为您生了什么大病呢。”
岁鸢痛苦的扶额。前个儿就在马车上了?那她至少已经睡两天了。
看岁鸢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小童继续说道:
“您没事就好啦,我还当您真的要睡到天荒地老呢。还有姑娘方才说的,谢、谢什么来着?您说的可是同您一道的那位好看的公子?你看——”
小童掀起帷裳,指向车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人流纷至沓来的模样,有一人静立其中,似乎在同什么人交谈。那人背对着马车,倒是颇为显眼。
岁鸢点头,招呼了一声,便从辕座上腾身跳下地面。小童‘诶诶’的叫唤了一声,“姑娘,这是那位公子交代的,说是待你醒了,要交给你。”
他的手里拿了一个白色罩纱,很普通的样子,就像是街边随随便便买来的。
岁鸢接过,疑惑道:“这是做什么的”
小童笑道:“那位公子说怕你被这春日暖风吹伤了。嘿,公子可真会心疼人,素来听闻年迈之人鸡皮鹤发,会被风给刮伤。倒真没听过这二八年华的小女子也能被一阵春风给刮倒的。”
岁鸢:“……”
谢怀简哪里是心疼人,这是在埋汰人呀!
“待会我和那位公子回来,你记得改口,不要叫我姑娘,也不要叫他公子。”岁鸢咬牙,瞪着远方的那个素静修长的背影。
小童疑惑,“不叫姑娘和公子,那应当如何称呼?”
“叫我夫人,他是我夫君!”岁鸢恶狠狠的说道。
不欲多和这小童解释,岁鸢随手将这白罩纱往头上一蒙,火急火燎的就往谢怀简那边走。
哼!不是讲她老女人吗,那她就与谢怀简捆绑起来。大家一起老!
一入俗世小摊,那气氛顿时不一样了,人间的烟火气息重重包裹了上来,那是和皇宫高墙内的冰冷迥然不同的感觉。
云梦泽?姜国的京城叫武陵,最繁荣昌盛的地界。但姜国最让人心驰神往的,当属这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