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豫戈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脸上有些热,将视线扭到一边,“这处驿站并无兵力把守,你们两个弱质女流,我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他随即补充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几名在暗卫,他们隐在暗处,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徐云期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哦…”了一声,朦胧光线中,长睫如蝶翼翻飞扑闪。
还有暗卫?她抬眼扫了一眼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暗卫果然隐蔽得很…
她察觉他眼下的一轮暗沉眼圈,心中有些异样,“既然这样,将军也不必再守着了,你白日里这么累,晚上还睡在室外,身体怎能吃得消?”
赵豫戈目光凝在她脸上,眼中闪过柔情。
月光打在她身上,每一寸,却像洒在了他的心头。
这个语声温柔的女子,有着这样鹿一般的眼睛,她将会是他的妻,他的眷属。
胸腔中仿佛有一个角落悄然被填满。
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发,“我无事,这么多年下来,有什么都习惯了,你进去再睡一会儿,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徐云期还是觉得他不必如此,正开口欲再劝。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副将林原急匆匆入内,目光搜寻着。
他看到在廊下立着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有些犹豫,拱手一拜:“将军,韩家来人了,是……”林原瞄了徐云期一眼,改口道:“似是日夜兼程从敦煌追来的,此时已到了驿站门口,非要即刻见将军不可。”
韩家来人?所为何事?
一言落下,廊下两人面面相窥。
赵豫戈双眼微微眯起,目带审视看着庭外的方向,他心里隐隐猜到了几分,目光沉沉。
徐云期听到是韩家来人,惊诧之余也多了几分猜度,在他们离开的当口,如此不遗余力深夜追赶而来,想必这个韩家来人不简单,总之,不会是赶来送别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想到除夕夜那天杨夫人韩照颜的口出不逊,还有那个明眸善睐的韩知琴,心中烦堵。
她朝赵豫戈浅笑,“将军快去吧,既是披星戴月赶来,想来是有要事,我就不奉陪了。”
语气里暗含低落,估计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赵豫戈注视她片刻,她肩若刀削,在宽大睡袍里看起来犹为明显,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敏感如她,如果现在就这样让她走了,有些事,也许会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再也解释不清。
他眸光微澜,“你不用走。”
又对林原道:“让她进来,把暗卫撤了,另外,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他倒要看看,韩知琴究竟所为何事,竟不顾身份独自追来,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的?
林原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徐云期愕然,看了赵豫戈几眼,她还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就算真的和韩娘子有所牵扯,也没有义务向她解释。或者说,有与没有,她无权也无意干涉。再说了,天下但凡有些身份的男子,何人不是三妻四妾?
失去晏昔之后,她已不再怀有一世一双人的妄想。
此生,活成外人眼里的那个徐家贵女,不给兄长负累,她已然满足了。
徐云期没有言语,也没有停留,行了一礼,“云期未曾饱眠,面庞枯涩,羞于见客,还是先回了。这间厢房虽不大,外间待客还是能用,将军和客人将就一下罢。”
说完,便步入房内,走进里间。
赵豫戈眉头紧锁,看着她的背影进了门帘里。
徐云期进了里间,东菱已经醒来,正寻她不到。徐云期示意自己无事,让她回去安睡。
至于她自己,其实睡意全无,先是在榻边的圆凳上坐了一会儿。外面渐渐传来人声,越来越近。她忽然有些坐不住,又回到床上躺下。
这一躺下,陷身柔软被褥中,思绪却好像愈发清醒。
外间的脚步声入耳,伴随着女子行走时发出的叮叮当当环佩之声。徐云期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她把脸埋在被褥里,辗转反侧,依然像有一万片羽毛在心口处挠着、搔着,提醒着她外面发生的一切。
越来越燥!
她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搬了那只小圆凳,放在门帘前。
顿时恶向胆边生,心中升起一股恼火,凭什么!
不管是否有情意,不出意外,赵豫戈不久后将会是她的夫君。
他和其他女子孤男寡女深夜会面,她这个未婚妻,听一听墙角还不行了吗!
……
外间,连夜的奔波让韩知琴脸颊冻得粉红,她穿着一身银白大氅,系带处垂着两只毛茸茸的绒球,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随着林原推门的动作,入内。
一见到里面那道背对着她的修长身影,泪意瞬间涌起,声音哀婉道:“三哥……”
接着就是一阵断断续续的低泣。
这一声三哥,叫得低回婉转,万千情思尽在其中,让门帘内的徐云期听了都不禁动容,她咬牙,又继续侧耳听去。
赵豫戈肩膀微动,依旧以背相对。
韩知琴绞着手里的帕子,见他竟不回头看自己,身子一颤。
哭了片刻,美目中饱含情意,“我之所以追来,是因为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她望着那道高大背影,像是一座山。
缓缓开口,似是要用最深情的语气打动他:“自我九岁起,父亲母亲待你如同亲子,韩府就是你的家。你与兄长们一起习诗书练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