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成犹不解气,若是薛衡在她眼前,非得死上十次八次不可。
柳秀成忍不可忍,讽刺道:“你就歇歇吧!薛衡已经很不错了,但凡他小人一点,你的孩子怕是都要中学毕业了。”
柳容成沉着脸道:“现在的局势能那会比?那时候谁会管我们要不要生孩子,可是现在……”
柳容成年少的时候,在位的还是先帝,那时候柳家也只有柳民安一人左支右绌,勉强保住家声不堕,柳容成也不过是一微末小将,只要她肯放弃卫国公的爵位,那和薛衡成亲就不会有任何人去反对。可惜太子顺利继位,薛家危如累卵,即便薛安嫁入宫中,依旧难改局势。官家刚继位那两年,柳敏成和镇国公的幼子薛靖看对眼,两人都不是支应门庭的重要角色,都依旧被双方长辈反对,逼得这两人相约私奔。最后还是柳秀成请动薛安下了懿旨,那两人才能修成正果。这两人尚且如此,更遑论柳容成和薛靖这两个身居高位手掌重兵的人物,他们两人的婚姻对各自家族和朝中局势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柳秀成自然不会不明白柳容成话里的意思,但她依旧问道:“这个孩子,你是打算生还是不生?”
柳容成脑子轰地一震,在这一瞬间,她眼前闪过了很多东西,祠堂里那一座座无声无息的牌位、逐渐老去的叔父叔母、战死袍泽的墓碑、无辜被杀的突厥百姓……还有那双和煦如春日暖阳的碧玉眼眸。
良久之后,柳容成狠下心,咬牙道:“生。我可以跟我的下属成亲,待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再和离。”
柳秀成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万一孩子生下来是个碧眼儿怎么解释?”
“……没那么倒霉吧!雍王眼睛也是黑色的。”口上这么说着,柳容成的神色却是紧张起来,她求助地看向柳秀成,指望这个足智多谋的妹妹能帮她出个主意。
“安心养胎吧!你这事我帮你解决。”柳秀成迆迆然起身,理了理裙摆,出了这间厢房。
她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淡定,以至于柳容成下意识地安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房门。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没说要怎么解决啊!
柳秀成一出厢房,早早等在外面的秦景弘就就迎上来问:“怎么回事?”两人正在家里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结果被这场意外打断。这个马场的管事是柳秀成的人,出了事第一反应是找她。
柳秀成神色古怪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羊奴和珠珠现在怎么样?”
这两个孩子突然见柳容成晕倒,都有些吓着了。一边叫人,所幸两个孩子随侍还算机灵,知道。
秦景弘说道:“之前有些被吓着了,哭了一会,听说三姐没事才停下。近侍给她们煮了些安神汤,喂下去之后就睡着了。”
柳秀成松了口气,“睡着就好,我现在急着进宫,实在没空去安慰她们。”
秦景弘皱着眉问:“进宫?”
柳秀成先吩咐下人去准备车驾,然后才把大致的缘由跟秦景弘交代一遍。
秦景弘皱着眉道:“你想给三姐和薛衡请懿旨,可官家能容下这桩赐婚吗?”
柳秀成意味深长道:“有圣人在,官家一定容得下。”
秦景弘也是心思机敏之人,串联起妻子以前说过的话,脑中浮现某个猜测,心神一震,意味不明地叹道:“宁为贫家儿,不做天家子。”
柳秀成却垂下眼睫道:“你有富贵安宁,自能做此之言。却不知于有些人来说,如不能九鼎食,宁为九鼎烹。”
秦景弘满眼复杂地看着她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柳秀成踮起脚亲了亲秦景弘俊秀的侧脸,含笑说道:“我是个俗气的人。”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眼波脉脉,柔情万千。
柳秀成手上有薛安给的信物,可以无召入宫请见薛安。
待见了薛安,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薛安被这突然至极的消息震得三魂七魄散于天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着柳秀成颇为鄙视,“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真没用。”
柳秀成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觉得年少那会,薛世子去寻三姐时用的会是什么借口?”
薛柳虽然在北境交情深厚,但在元兴之战中,柳世安战死,而薛家功成,柳民安对着薛家观感复杂,再加上薛家支持魏王,而柳家保持中立,两家关系自然就不复从前。薛衡能不动声色的接近柳容成,什么借口会比两人那一见如故的妹妹更好用?
薛安忆起往事,突然反应过来:“……说起来最初我留意到你,还是因为他跟我说我们两个未出世时差点指腹为婚。”她是十一岁回京入读弘文馆,但跟柳秀成并非一个班。以薛安目中无人的属性,若无薛衡引导,又岂会轻易去注意别人——再是优秀,也是如此。
“指腹为婚这种鬼话你也能信?”柳秀成嗤之以鼻道:“朽木良才,不至长成,孰能预知,你我父母怎么可能会拿子女的终生做此无稽之赌。”
“那倒未必。一人如何,见其家风能知五分,再悉心栽培,则剩下的一半亦定矣。若非等到孩子大了,再慢慢去找,便如大海捞针,一个错眼,找错了人,那才是害了子女终生。”
柳秀成是闻一知十之人,一听这话,就眯起了眼睛,“你也看上羊奴了?”一个“也”字怨气十足。
薛安面色诚恳道:“你我至交,难得你我子女也算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