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吞了吞口水,吸了一口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弟子入则孝,出则……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而……”这些天贾赦上课马马虎虎,下课只顾着玩,才背了几段就再想不起来了。贾赦头埋的更深,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代善把书往座位上一扔,神色平静了许多,但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马车从角门进了荣国府,驶过了二门。代善抓住贾赦的手臂下了马车,一路拽着他快步走向外书房,贾赦人小腿短跟不上,也不敢开口。沿途的仆人见了匆忙要去后院报信,“谁敢到后院报信,我就把谁一家发卖到煤窑子!”一时间,要去报信的都停住了脚步,贾赦见了脸色更加发白。
贾赦一路小跑才跟上代善脚步,到了外书房,代善将已经满头大汗的贾赦拉进屋子,一脚踹上房门。
“跪下!”
贾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代善抽了戒尺,狠狠的敲在了桌子上,“你别想着你祖母和母亲来给你求情!你祖母年纪大了,你母亲有身子,要是知道你在私塾干了什么,不气出个好歹!”说着更加生气,“没出息的东西!把手伸出来!”贾赦浑身一震,刚才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出来,滴下来染湿了地面,轻轻啜泣着将手伸了出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是二管家,“老爷,太太发动了。”代善看看地上的贾赦,到底是夫人生产更重要些,丢了戒尺对外面说:“我马上过去,”又对贾赦道“在这里跪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出了屋门又吩咐小厮在这里看着,快步向后院去了。
贾赦跪在地上有些发懵,明明祖母和母亲都说再有十几天弟弟才会出来,怎么今天母亲就要生弟弟了?再想起父亲的话,是不是自己今天做错的事让母亲知道了,这才让母亲出事。贾赦想到此处,刚刚才干了的额头又急出了汗,有心想去后院看母亲,但父亲又让他跪着,贾赦不敢违背父亲,只能暗自祈祷母亲能顺利生下弟弟,跪在地上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三更,代善也没有回来,贾赦又饿又累,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头昏昏沉沉,虽然困的厉害,但贾赦依然强打着精神,注意门外的动静,盼望父亲回来。
十月夜已经长了,直到卯初天依然漆黑一片,屋外点着灯,院子里走动的人影子映在窗户上,让贾赦觉得黑乎乎的屋子更加恐怖。贾赦的头一点一点,腿已经跪麻了。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赦一机灵清醒了不少,连忙看向房门,脚步声渐渐远了,看来只是路过。
贾赦还来不及失望,就听见屋外有人说话。
“老爷急匆匆的去干嘛?”是看着贾赦的小厮。
“不知道,我去问问,站了一晚上身子都僵了。”这人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声音里带了忧虑,“是太太难产了,老爷去迎太医。”
贾赦一听耳朵就嗡的一声,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楞楞的听着外面两人说话。
“太太不会有事吧,要是出了事,大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爷又不会不再娶。
贾赦已经听不清外面的话了,满脑子都是母亲出事了,这时贾赦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私塾里荀载的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娘有了弟弟爹就不在乎他了……”想起了何连瘦弱的身体,阴郁的眼神。
贾赦猛的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飞快的拉开屋门从门口两个小厮中间的缝隙钻了出去,一路向后院奔跑。那两个小厮也一夜没睡,正是困乏的时候,贾赦突然跑出来,两人都楞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追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贾赦跑进了他们不能进去的后院,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史夫人生产的院子灯火通明,贾赦还未进门就听见母亲凄厉的惨叫,直听得贾赦腿脚发软,一进门贾赦就注意到了从屋里端出的血水,院内众人凝重的神色。
屋内传来的叫声突兀的停了,一个惊骇的声音传出“脚出来了!太太!太太!醒醒!”贾赦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看到大家越发难看的脸色,他知道母亲情况很不好。
“母亲!母亲!”贾赦跌跌撞撞的向屋门跑去。这时院子里的人才看到贾赦,一个丫鬟抱住贾赦不让他继续向里面冲,可贾赦就像一枚炮弹,猛的挣脱了。
最后贾源抓住了他,他在贾源怀中疯狂挣扎,泪水不停的流下来“母亲!娘!你不要赦儿了吗?我以后会好好读书,再也不贪玩了,我会听话的,娘……”
此时,产房内,脚先出来了让屋内的丫鬟稳婆慌乱起来,偏偏史夫人力竭昏睡过去,幸好贾太君经的事多,很快稳住了众人。叫人将备好的参片拿来给史夫人含上,又叫稳婆试着将胎儿脚推回去看看能不能将胎位正过来。“不行,推不回去,两只脚都出来了。”稳婆满头大汗对贾太君说。“那就只能这么生了。”贾太君当机立断,然后不停的摇晃史夫人的肩膀,大声呼唤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史夫人昏睡中感觉有人在打扰她,她真的很累,想继续睡下去。隐约间,她好像听到她的赦儿在哭,叫她娘,哭的她心疼的厉害,她想把他抱到怀里叫他不要哭了,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哭的那么厉害,史夫人在昏睡中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