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半贤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招了招手,院子里立即便有其他下属凑了过来,而后朱半贤往书房里一指,那下属会意,立即小跑着去取了草席麻袋,没过多久,朱府的后门打开,一辆被草席盖得严严实实的板车被推了出来,并顺着小道一路来到海边断崖之处。
草席和里头的东西都被捆扎得严严实实,并且上面还拴上了好几块石头,而后被人骨碌碌地推下了断崖,扑通一声,便掉进了海水之中,再无痕迹。
与此同时,住在寂空隔壁的老王家里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老王见势不妙,刚想从后门溜走,却被人直接一刀从背心穿透,倒在地上,一声没吭,便已一命呜呼。
杀人者将老王的家里随便乱翻乱砸了一通之后,飘然远去,过了片刻,有人来找老王打算商量下出海之事,结果一推门便看到了老王横尸于地的模样,立即尖叫了起来,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老王的住处便被人严加看管了起来,大牛更是一脸悲愤之色得堵在了门口,让那些想要看热闹探听消息的人不敢上前。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接到了消息的朱半贤带着寂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刚到巷口,轿子还没落地,朱半贤便已经冲了出去,啪啪啪地一溜小跑,冲进了老王的住处——寂空虽然也是心急如焚,却仍比朱半贤慢了半步。
于是当寂空进入那一片狼藉的所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朱半贤跪在老王的身边,一脸悲戚之色,双手颤抖着,似乎想要将老王扶起,但却又怕自己在触碰之中越发地确定老王的死讯。
大牛看起来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能够向朱半贤有条有理地汇报对这么个现场的调查结果。
“老王应该是察觉到了形式不妙,转身想要逃跑,结果却被人一刀穿心。”大牛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根据老王身上的创口看来,杀死老王的人所用的……正是那剔骨尖刀。”
“剔骨尖刀?”寂空和朱半贤都是一惊,同时抬眼看向了大牛。
“你确定没有看错?”朱半贤又问了一遍,想要一个更加稳妥的确认。
“没有错,就是昨天那群小叫花子们所用的那种刀。”大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从昨天缴获的那几柄刀里挑了一柄用来作为对比,刀口可以完全吻合,只是这用刀之人的手法十分娴熟,说明并不是生手,而是已经将杀人之事视作寻常的存在。”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朱半贤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报复杀人。”大牛说道,“应当是那群小叫花子们的同伴,甚至可能就是幕后之人,在知道那群小叫花子们被带走之后,心有不平,便将怒气转移到了老王身上,毕竟……那天晚上,正是老王溜出来找我,这才坏了他们的好事的。”
大牛一边说道,一边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心口,一副极端自责的模样:“是我不好,那天晚上是我大意了——以那群小子的做事习惯,肯定会留一个人在外面望风的,那望风之人想来是看到了老王的模样以及作为,回头汇报给了这凶手知晓,于是老王才遭遇了这杀身之祸……我没能将那望风之人也一并拿住,实是失策……”
“这不是自责的时候。”朱半贤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现在立即带人去藤街,把有可能动手的人都控制起来。”
“啊?这就动手?”大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难道要等他们真正亮出刀子来对普通岛民大开杀戒么?”朱半贤猛地站起身,甚至因为冲得太猛而稍微踉跄了一下。
周围人立即相扶,而朱半贤在稳住身形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兵贵神速,那人现在肯定想不到我们居然敢直接动手,多半还沉浸在让我吃瘪的沾沾自喜中,所以,这是我们动手最好的时机。”
“是!”大牛会意,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将那罪魁祸首揪出来,替老王报仇雪恨的。”
“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杀无赦!”朱半贤又如此补充了一句。
……
整个过程之中,寂空都仿佛游魂一样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寂空还记得自己早上出门前老王乐呵呵地抬手冲自己打招呼的画面,记得老王满脸崇敬之色地对着自己说着有关朱半贤的种种事迹的情景,记得老王带人来替他收拾房间,并且过问他一日三餐等等举动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关怀之意,更记得老王对自己叹的那口气——“我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人,应该善有善报长命百岁的老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柄从背后捅过来的尖刀之下。
并且,如果硬要追究这柄尖刀之上的因果,便会发现这因果竟是再一次地牵连到了寂空的身上——如果不是他招惹来的那群小叫花子,老王也许就不会死。
紧接着,从朱半贤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也让寂空不知所措起来,“杀无赦”这三个字更是让寂空深刻地体会到了朱半贤的坚决,大牛和那些人高马大的壮汉们那瞪圆了的赤红的双眼,亦足以让寂空生出那血色漫天的预感——这一场争斗,藤街注定血流成河。
“那其中必然也会有无辜之人……”寂空的心跳开始变得剧烈,“我应该出面阻止这场杀戮。”
然而当寂空与朱半贤那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对上的时候,寂空心里头那些“莫要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