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何当归就醒了。
昨晚入睡前她用一根新筷子挑了一些知命膏,用一碗温水化开服下,又按一定的次序拍打自己的穴位,把药物带起的热流导进四肢。知命膏的药效果然非常好,一觉醒来她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变得绵长,脉搏跳动十分有力,从前经常冰凉的手脚现在也是温温热热的。
因为这间屋里只有一个不顶用的小暖炉,所以这几天何当归和真静都是挤一个被窝睡来互相取暖。可是那真静睡觉不太老实,很喜欢在梦里蹬被子和蹬人,让何当归吃了不少苦头。此刻,真静睡得正香甜,何当归悄悄地下了床,把被角给她掖了掖。真静一边低低呓语着,一边踢走了被子,何当归略感无奈地为她重新盖上。
简单洗漱之后,她绾一个小髻,披一件外衣走进院子里。现在的她产生了一个新的苦恼,而且没有解决的办法。
从昨天傍晚开始,从陆江北那里得来的真气就不停地在她身体里乱窜,她不断默念着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努力去梳理气息,可是收效甚微。整整一夜里,这些外来真气就像淘气撒欢的孩子一样在她的经络里跑来跑去,虽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才能好转,什么时候这些真气才能适应它们的“新家”。
何当归依稀记得从前读过的武学书籍里面,提到过这种现象,并把它称之为“气骤”。据书上说,气骤的情形十分少见,一般的习武之人只有在修习上乘内功进了一大层武阶,致使己身功力骤然大增的时候,本人无法驾驭大大多于自己控制能力的真气,才会出现气骤。
而何当归又是特例中的特例,只因她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却对上乘内功心法谙熟于心。昨天她从陆江北那里吸纳真气,有着显著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嫌疑,也不管她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就一股脑地收进了自个儿的丹田。要知道,人家陆江北的本意不过是帮她温暖身体。她一直粘着他的手不放,大概让对方误以为,她感到舒畅温暖所以就想多暖上一会儿,于是他也没有撤回他的手,连续为她输送了将近三个时辰的真气。
何当归所不知道的是,陆江北的真气虽然至精至纯,却是男子的阳刚真气,浑厚而沉重,跟她的女子体质格格不入。一般情况下,只有身怀较好的拳脚功夫和外功底子的人才敢收用少量的外来真气,否则,天下间许多的武林门派,岂不是都能大量培养出“人造高手”了吗?
这个时候,如果硬要去驾驭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就像一个初学骑马的人去骑一匹尚未驯服的脱缰野马,非常的危险,一旦让这些真气走岔了路,或许她重新去投一回胎也未可知。
踢了一脚墙边的一棵枯槐树,何当归心中有些苦恼,除了放任真气在体内游走,她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就算她尝试用金针打穴引导自己的真气,至少也该用好一点的三寸牛毛银针,现在她手头上的几根绣花铁针还是从真静那儿要来的,质地比较粗糙,又硬又脆的。前几次用绣花针都是临时救急,因为铁针既不能发挥出金针打穴的威力,又有潜在的风险。一旦施针的时候那些针头在体内折断,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何当归叹了一口气,眼下只能等自己有钱之后再去银铺里订做上等好针了。
又默默想了一会儿,她走到庭院正中,做了两个简单的起手式,然后伸曲跳跃,展合扑跌,打起了一套“华氏五禽戏”。华氏五禽戏由东汉名医华佗创制,是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动作的健身方法,在本朝颇为盛行,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明百姓,都有在茶余饭前打上一段五禽戏的习惯,据说经常习之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打完一节虎戏和鹤戏后,何当归略有些气喘和发汗,刚开始打鹿戏之中的一招“鹿抵”,突然右眼的余光瞥到她的脑后有一个黑影,森然不动地杵在墙角边,顿时把她唬了一大跳。
“谁?!是谁在那里?”她霍然向右转身,却忘记现在鹿抵的重心压的是左肩,仓促转身却未及调整重心,让她整个人斜扑出去!
匆忙间她用前臂护住了头,紧闭双眼,打算承受砰然落地的痛楚。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并未降临,天旋地转之后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沾着薄薄的霜露的怀抱,一缕青草的馨香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鼻端。
“你打得真是差劲,还不如我家的阿江打得好。”高绝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地面上,冷冰冰地说。
何当归这边还惊魂甫定,闻言立刻又羞又窘,她一边整理自己被揪乱的衣领,一边生气地说:“高大人,刚刚你吓到我了!阿江是什么人,干嘛拿我跟他比!”自己又没有内功底子,还是头一次用新的身体打五禽戏,怎能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相提并论!还有,这个高绝大清早的跑到别人院子里,还一声不吭地偷看别人锻炼身体,真没礼貌!
“阿江是我养的狗。”高绝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何当归闻言窘迫得双颊染红,强自反驳:“高大人你真会开玩笑,狗怎么可能打五禽戏!”
高绝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扯过何当归的右手,用粗糙的指腹压住她如玉的皓腕,试着她的脉息,片刻后皱着眉问:“你的气息怎么这么乱?不对……你快说!你体内怎会有真气?”
何当归心头有一些慌张,想要往回抽她的手,但她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