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第二天就闹出了事儿,几十位学子在贡院大闹、撕了榜文,并贴出副对联“陈炳章无秉无彰,文善仲不善不忠”,意在直指本次科考两位正副主考官内阁文华殿大学士陈炳章、通政使文善仲有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之举。
此事经由正七品监察御史侯常生上达天听,皇上震怒,革去本次三位主考官陈炳章、韩政仪、文善仲三人职位,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共同审理。
本次科考的成绩自然也被作废,皇上沉思片刻,只道要待三司会审结果出来,剔除作弊学子的名额后,再择日另举行会试。
消息传回沈府,杨氏自然又是发愁,沈蓁蓁便劝她,“哥哥腹有诗书,莫说是再考一回,便是再考一百回也不怕的。”杨氏得她安慰,便也不再提了,只是每日变着法子地熬些补药来给沈清骁补身。只是沈清骁不乐意喝它,又不想辜负了母亲的心意,便私下里偷偷分了一半给沈清骏,沈清骏倒也不介意,一抹嘴便都饮尽了。
这日沈清骏因兄长要忙着复习准备科考,自个儿在屋里闲极无聊,便起了兴致打算去后院找妹妹聊天下棋品茶消磨时光。一路往内院里走,路上遇到些丫鬟婆子,都恭敬叫二爷,因知道他们兄妹关系好,也不拦他,只有被二婶娘身边的潘妈妈看见了,他吓得心里一跳,忙拱手作揖,问妈妈安,潘瑞全家的便托大说了他两句,“男女七岁不同席,二爷和三姑娘就是关系再好,也该避避嫌才是,如今可不同小时候了。”沈清骏连声应是,潘瑞全家的见此,也就不再说他,任由他去了,沈清骏自是欢喜,挎着潘瑞全家的胳膊,叫着“好妈妈”,逗得潘瑞全家的脸上也露了笑意。
谁知到了桃夭院,沈蓁蓁却不在,问了浅泽才知她去了杨氏屋里,沈清骏不耐烦再过去找她,就要去院里等她,却在桃夭院中的桃树下,见到位坐在石凳上,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袄、暗花细丝褶缎裙,梳着瑶台髻、戴着纯蓝水晶参银发簪,相貌明媚夺夺、眉宇间却自有一派坚毅不屈的气质。沈清骏看得痴了,半晌不由击节叹道,“好一个不俗的美人儿!”谁知却被那人听到。那人脸带薄怒,一喜一嗔越发动人,质问道,“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浅泽就忙上前解释道,“柳姑娘误会了,这是我们家二爷。”说着,摸了摸石桌上摆着的粉彩花鸟图茶壶,见茶水已经凉了,就进去屋里,沏了壶新茶,拿回来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捧给两人,又道笑道,“我们家二爷,惯来是个嘴上不把门儿的,我们家老爷、夫人,常常说他胡言乱语。”又从屋里提了个小食盒出来,取了两碟点心摆在桌上,“他也没个坏心,只是好与我们笑闹。”扶着沈清骏在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是一场误会,柳姑娘别怪他。”
沈清骏在旁听着,忙也连连点头。听浅泽一口一个“柳姑娘”,这才恍然这位就是前些日子救了自个儿妹妹的那个,忙拱手道谢、露出认真神色,道,“多谢柳姑娘救了我妹妹,大恩大德,我们沈家没齿难忘。”
柳元嫃见他此时端正起来也算是个翩翩君子,这才对浅泽的话信了七八分,不再着恼,也还礼道,“举手之劳,沈二爷不必言谢。”两人一来一往,便都坐了下来、互相客气说话。
沈清骏问,“柳姑娘可识字?”柳元嫃回道,“略识得几个字,只读些《女则》与《女训》。小户人家,能看得懂账簿也便罢了。”沈清骏便道,“那也极不错了,沈家女子家学,请了教导读书识字、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柳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随妹妹去听听。”柳元嫃闻言,不由惊喜道,“我也可以去学?”沈清骏就笑,“自己家里请的先生,有什么要紧。”柳元嫃便也笑了,脸上微微透了赧意,半晌轻声道,“多谢你。”沈清骏摆摆手,道,“不值当什么。”
正说着话,浅泽从屋里抱出个翡翠玉的棋盘、白玉墨玉做棋子的一套围棋来,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放下,擦擦头上的汗,问两人,“不如二爷和柳姑娘下盘棋?姑娘今日要帮夫人清点小库房,只怕黄昏才回来。长日无聊,下几盘棋,也好打发时间呐。”沈清骏听她此言,连声说好,摸着冰冰凉凉的棋盘棋子,赞道,“真是好玉。”又问浅泽,“你们姑娘打哪儿得的?”浅泽一把打下他随意扒拉着棋子的手,嗔怪道,“你可别乱动!这是老爷给姑娘的,听说价值千金呢!姑娘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平时少有舍得动它的。我把它拿来给你顽,你可别给弄坏了,倒连累了我被姑娘责骂!”沈清骏闻言便悻悻地收回了手,移开桌上的点心碟子、茶壶茶盏,轻轻地把那精致温润的棋盘往石桌中心摆放,又对柳元嫃道,“我们来下棋。”柳元嫃却止住了他的动作,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会下棋。”沈清骏兴致勃勃,“那我教你!”柳元嫃只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上了。
午后送走沈清骏,柳元嫃回房中小睡,浅泽服侍她换了衣裳、上床歇息。两人见柳元嫃手臂上的那块伤口已经结疤渐渐脱落了,只是浅泽轻轻一碰还是会疼,柳元嫃便不免忧心,浅泽就劝她,“如今时日尚短,伤口还没长好呢,柳姑娘不必担心。咱们沈家给柳姑娘请来的,都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御医,柳姑娘必会无事的。”柳元嫃闻言虽不十分放心得下,但也一笑,浅泽就扶着她躺下,放下帷帐,自己坐在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