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推了浅潼,忙扭头去看,见是二堂姐沈若莹,立时便笑,跑过去拉了她的手道,“二姐姐可是来看我?我一个人呆在这桃夭院,可是要闷坏了。二姐姐来得正好,可与我说些闲话。”沈若莹指了指她光裸着踏在地毯上白白净净的小脚丫,温声关切道,“虽是暑热难耐,但三妹妹还病着,还是应当小心为上。”沈蓁蓁就挽着她的胳膊笑闹,沈若莹和浅潼两个人哄了她回床上说话。
沈若莹拿了个松花色金线蟒引枕,让沈蓁蓁靠在身后,伸手帮她笼了鬓边的碎发,担忧地问,“我听我娘说,妹妹那日受了寒,无缘无故发起高热,又说是被梦魇着了,又说高烧不退请了宫里的御医来。就连前些日子我回外祖家,都有表姊妹来问起妹妹,说清隐寺的大师点化,妹妹命里本有一劫、正是应在这里,往后必是平安富贵、福泽有余的命格。”说着一叹,挽了沈蓁蓁的手,道,“我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盼望你平安就好。”沈蓁蓁听了心里感动,握着沈若莹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闷闷道,“我一切都好,劳姐姐担心。”
那日沈蓁蓁和绣枝趁着夜半无人偷偷地寻去安王府、去到半途又被五皇子遇着偷偷地送她回来。虽是做得隐蔽,可到底还是惊动了旁人。隔壁的吏部尚书府、对面的恭亲王府,四更天,都跟着亮起了灯。爹爹怕京中起流言会败坏她的名声,第二天早朝后便去寻了皇上,一是为澄清沈家并无夺嫡之心,二是为了向皇上告安王的小状,三是希望皇上能够出手、保她名声清白。事后沈蓁蓁听父亲分析利弊,自是又一场哭。
那之后京城便传起风言风语,用沈蓁蓁夜半高烧不退急召太医,来掩饰沈家那夜的喧杂吵闹与灯火通明。至于那所谓的“平安富贵、福泽有余的命格”,则是皇上出于安王,而对沈家的补偿了。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沈蓁蓁不敢对沈若莹说,更怕她担心,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二姐姐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既担心我,怎么不来看我?”沈蓁蓁说这话本是凑趣,谁知话音未落,竟见沈若莹一张芙蓉面,顷刻间就涨得通红,盈盈欲滴血一般。沈蓁蓁心下奇怪,忙问道,“二姐姐?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若是有事,可定要同我说。”
沈若莹低着头,片刻才抬眼四顾,摆手屏退了下人,这才附在沈蓁蓁耳边轻声细语道,“娘亲,为我……寻了一门亲事……”惊惊慌慌吐了这几个字,就急忙掩口,再不愿提了。
沈若莹一派娇羞,沈蓁蓁却大惊失色,心里如翻滚过惊涛骇浪一般。也不顾闺阁女儿的含蓄之态,竟脱口而出,“可下了小定?”沈若莹只当她是在打趣自己,扯着帕子作势要撕她的嘴,直到沈蓁蓁着急地又问,这才掩面含羞带怯道,“已定下了!”
那就是已经小定了!沈蓁蓁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一屁股墩儿地坐到了床上。沈若莹不明所以,连声问她。沈蓁蓁这才回神,只好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敷衍了过去。
怪只怪前世沈蓁蓁一门心思地只沉浸在她与安王的私情上,对于旁的事,哪里理会得了那么多,更何况定亲乃是女儿家的私密事,沈若莹也不可能大咧咧地到处去提,以致于沈蓁蓁重生以来,竟将这件事生生地错过去了。
前世她只知道自己是在年底嫁入的安王府,次年初春沈若莹嫁到了承恩侯朱家、是皇后的娘家。人人都道这是一桩好姻缘,卫国公二房的嫡次女嫁给了承恩侯长房的嫡次子,实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婚后沈若莹和她的夫君朱秉智也的确恩爱非常,朱秉智并无别的妾室,只有一两个没生育过的通房,两人如胶似漆,一共生育了四个嫡子嫡女。
那时沈蓁蓁已经入了王府五年都一无所出,不知吃了多少调养的汤药,每每听闻姊妹们的喜讯都又是渴望又是酸楚,还四处打听过求子的偏方。那时她私底下不知有多羡慕过这个堂姐的姻缘连同子女缘,可是直到最后、直到沈家没了她才知道,原来承恩侯朱家看中的根本不是堂姐这个人,而是她们身后的沈家。承恩侯可袭三代,到朱秉智的大哥朱秉晢那里是最后一代。朱家想要承恩侯再袭下去,就在要夺嫡的路上站对位置,而他们近水楼台选择的,就是皇后的嫡子、二皇子周琛明。
朱家想通过姻亲来拉拢沈家站上夺嫡的沉船,只是谁也没料到,二皇子早逝,皇后一夜白头,朱家的筹谋尽成了一纸空谈。好在沈蓁蓁那时已经嫁入了安王府为侧妃,沈若莹才没早早得了朱家的厌弃,让她得以成为连接朱沈姻亲的又一座桥梁。
只可惜沈家最终还是被狡兔死走狗烹,沈承谨兄弟三人被斩当日,就是沈若莹带着孩子大归之时。当时沈蓁蓁自身难保,无力为这位堂姐出头,只是不知后来周璟明登基,是否会善待他们母子母女了。
沈蓁蓁脑中思绪万千,口中仍敷衍着沈若莹与她笑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草草结束了对话,沈蓁蓁送走沈若莹,依然是一筹莫展。
歇了午睡起来,浅泽见沈蓁蓁一直辗转反侧,睡醒了又闷闷不乐,心里不由着急。这浅泽向来是个痴性人,从前服侍杨氏,就把十分的心肠都放在杨氏一人身上,后来被指给小姐,就又把十分的心肠又都付与小姐。先前或许还因小姐重用绣枝而摒弃她同浅潼两个而时有抱怨,此番待沈蓁蓁说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