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王德柱的眼神,洛倾雪视线微转,也注意到了安静得好似透明人般的崔荣安。
她看着崔荣安,自进屋之后,从头至尾只在刚开始行礼时开过口。其余时间,只要她不问,他也不答,对王德柱的所作所为好似看不见也听不到般,即使王德柱如此明显地暗示是他使坏,他也还能保持着低首垂眸的姿态,神色表情始终如一,淡然冷静,不赞同也不反驳,颇有种波澜不惊的味道,果然不愧是外祖母选出来的人。
她在心中点点头,这样的人定是合用的;日后竹园交给他,她也能放心些。
这般想着,她抬手端了热茶,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垂眸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连看都未看王德柱一眼,语气淡淡地,“本郡主自是希望能还王管事一个清白,只是……”
锦笙立在洛倾雪身旁,瞧着她脸上的为难,淡笑着,“小姐,王管事平日里兢兢业业,大家自是瞧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是这贪赃枉法可非小事,既是有人提出来,若您不做点儿什么,还王管事清白;这人云亦云的,说的人多了,这话可就难听了;王管事,您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德柱低着头,眉头紧锁。直觉地感到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只是心底那股不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锦笙姑娘说得极是。”
“明儿我们就要离开竹园了,小姐不如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王管事的院子走一趟如何?”
锦笙歪着头,一副娇憨模样,可说的话却是让王德柱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能够在竹园经营多年,他自然也不是没有丝毫本事的,更何况他会笨得将东西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吗?
当然不会!
所以她们要看,那他就光明正大地让她们看个够。
王德柱低着头,抿着唇,眼底却尽是嘲讽,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还想跟他斗?
洛倾雪先是犹豫了下,“这,恐怕不太好吧;王管事可是清白的。”
“可小姐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搜查;让园子里的人们都瞧瞧,王管事这么兢兢业业,日后这贪赃枉法的谣言可不就是不攻自破了?”锦笙说到兴头上时,因着连日伤心劳累而略嫌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些许淡红,“还是小姐您有更好的办法?”
“你这妮子竟打趣起主子我来了。”
洛倾雪没好气地扬手,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戳锦笙的额头,“姜嬷嬷,你觉得呢?”
“老奴倒是觉着锦笙的提议极好。”
姜嬷嬷语气有些平淡,可若细看却能发现她眼底带着些许疑惑和深思。锦笙向来不是那种爱在主子面前表现出风头的,虽然瞧着是个憨的可实际却是内里自有锦绣,所以这次她相国寺之行她挑了她来,这话当真是她自己想说的,还是说小姐……
“……”
时间一刻刻不断地流逝着,立在窗边的洛倾雪却始终眺望着窗外,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其他人瞧着她的背影,神色各异。
王德柱眉宇间划过一抹轻蔑,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郡主,奴才也觉得锦笙姑娘的办法甚好。”
“哦,王管事此话当真?”洛倾雪回过头,语气像是带着些许惊喜般。
不知为何,瞧着洛倾雪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模样;那明显跟语气不太相符的神情,王德柱总有种跳进坑里的感觉,可既然他都已经开口了,搜查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了。
“自,自然。”
王德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洛倾雪却是不在意,只淡淡的,“既然王管事同意了,崔管事,劳烦你走一趟将竹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西侧院,另外遣人将宋夫人与老太太身边的田嬷嬷一并请来。”
“咯——噔。”
分明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重锤狠狠地击在王德柱心上般,他有些急切地,“郡主,这,这不需要了吧?”
他竟是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主家搜查屋子,不管有没有查出来可说出去始终都不太好听的。再说若是将冯素烟和老太太身边到底人都请来,若当真搜出来什么,那他可当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的,要的。”
洛倾雪尚未答话,锦笙却首先开口了,“王管事为我家小姐兢兢业业地打理竹园这么些年,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眼也忒坏了。”
“呃,这……这个……”王德柱神色紧张,转头瞧着洛倾雪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却陡然悬了起来。可再仔细瞧着,她眼底依旧清澈如最干净的山涧清泉,没有丝毫杂质,让他又不由得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或许,真的是个不同俗务的;偏偏这还是自己亲口应下的,心头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嘴贱。
……
小半个时辰之后,西侧院中。
洛倾雪一袭雪白,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院中的四十七名丫鬟小厮;在他们前面的凉亭中,洛永煦和冯素烟淡淡地搭着话,暖春、平喜立在两人身后,在侧面是田嬷嬷。
“明儿就要启程回府,雪儿怎么今儿下午突然想起将我们叫来这儿呢?”
瞧着人到得差不多时,冯素烟淡淡地笑得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洛永煦原本还好,可听她这么说话,顿时面色难看了三分,“倾雪你也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