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锦嘲笑地拍了拍小刀的肩,常小刀不明所以地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支喜鹊登梅的银簪,这才明白过来。他咧开嘴,想着要把簪子送给春秀,心里挺高兴但又有点不好意思。“芊芊,这……”
顾芊芊白他一眼,“常小刀,你人高马大的,不会给姑娘送东西都不敢吧?”
季锦正要打趣,只见不远处有个伙计急匆匆跑过来,喊道:“常爷、季爷快去门上看看,德兴钱庄的王老爷跪在大门口不起来,外面围了好些人……”
毒日头下,王有兴撑着老病的身子骨跪在台阶下,身旁有两个伙计跟着,四周乌泱泱站了许多人在围观。夏天天儿热,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丝风也透不进来,王有兴只觉得气息不畅闷热难耐,一阵阵得头晕。可眼下不这样,老王家的独苗和钱庄就没指望了,所以不管镖局的人怎么劝,他打定主意不给实信儿决不起来,看看谁能耗过谁。
街上四邻百姓对威远镖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惯常似镖局这等带刀又煞气的地儿都避忌着些,哪会这般热闹。
人堆里有人问:“威远镖局遇上有人跪门也是新鲜,莫不是死伤的家里人?”
另有接茬口的,道:“我看不像,走镖有死伤是常事,也没见这镖局门口成天有人跪着。”
“你们知道啥,我可听说了,那跪着的可是开钱庄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升斗小民惯会看热闹,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今日又轮到林小河、吴大宝守门,看这架势,陈叔都劝不住,只能跟着干着急。闹事的是地皮无赖还好说,三两下就打发了,可这王老爷跟局主是故交又不会武功,动粗也不成样子。吴大宝在一边抓耳挠腮,林小河心里嘀咕:前两天不过推了那伙计,好像镖局喊打喊杀地欺负人似的,咱走江湖的也讲理,咱镖局啥时候都规规矩矩,这主仆要真吃了秤砣铁了心赖上,找谁说理去啊!
“王老爷,老陈我说的都是实话,莫说局主不在,就是在,你这样做不是为难局主为难镖局吗。”陈贵见人不起来,弓着腰在旁边劝着,虽说帮着跟烈焰堂打打关系倒没什么,可有些话却不能在外面说。“若当真坏了镖局的名声,您的事更不好解决。”
“陈贵,你说这话是吓唬我?”王有兴听了之后血气上涌,他正是激动的时候,软不得硬不得,此时更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喊道:“反正我儿子还扣在烈焰堂不知是死是活,这张老脸我也不要了!你知道这些天到钱庄兑银子的人有多少?你们镖局欠的可是我老王家救命的银子,你们不管谁管!没天理了,大家给我评评理……”
这一边想闹得天下皆知,另一边却有心想瞒,推搡之间俨然到了动手掐架的地步。但天子脚下,打开门做生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坏了和气生财的规矩。威远镖局身在江湖,遇到打家劫舍都不怕,但眼下这犹如泼妇打架的场面,也实在没辙。
常小刀与季锦赶到大门口,撸起袖子道:“你去外面照应,我去叫人!”
“又不是要开打,你叫人也是添乱。”季锦抓住他要拦,可常小刀性子急,哪里肯听,甩开季锦就往练武场跑。 “喂,小刀……”反正劝不住他,季锦只好转身先去挡挡,这时瞧见跟上来的顾芊芊,也急躁起来,“芊芊,外头闹得厉害,你快回去!”
这般大的动静,顾芊芊根本不可能回去,见季锦跨出门槛便悄悄溜到大门后偷看——
“威远镖局仗势欺人!”
“那是救命的银子,你们欠的债,不能不还啊……”
叫嚷的话断断续续,顾芊芊越听心里越发沉,抓着门边的手越攥越紧。家里果真欠了债,到了人家来跪门的地步,那是得欠多少钱!她拧紧眉头,一时缓不过神来,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是常小刀带着镖师伙计们来了。
她赶紧跑到常小刀面前,常小刀看见她,道:“你怎么在这儿?”顾芊芊强自稳住心神,低声对他说了两句。常小刀愣了愣,“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那你等着。”他回头对身后众人招呼:“都给我动作麻利点!”
常小刀带人冲了出去,先是挡住围观的人,然后趁乱在王老爷身上风池穴一点,扯开嗓门大叫道:“不好了,快来人,王老爷晕过去了!”钱庄的伙计见他们家老爷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想要近前却顿觉腰侧一痛,浑身便僵直不得动弹。
不消片刻,人都被请进镖局,渐渐地,围观的人散了,街面也恢复了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