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言外之意,暗指孟双衣所言有人传授。
至于是谁传授,便不言而喻了。
洛蓝国君自然也考虑到这点,当场笑得愈来愈吃力。他比伽阳国君年轻,也比他强健,近些年仗着洛蓝国运昌盛,很是享受惰逸。但基本的君王谋略还在,多疑地将目光转向悠哉吃酒的郎中令身上。
在座的小贵人们心知肚明,没人打开天窗说此话。其余不明群众自然将所有责任归结于□□——孟双衣。
“孟大人不惑疆半得此女,自是娇惯了些。”阮捷不欲多谈,笑了笑,将话题转移。
他五官端正明媚,果真是个唇红齿白的好儿郎,无怪乎被誉为洛都恨嫁榜榜首。在座诸位贵女大多看好于他,只有一位,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欧阳颗捧着手中的蟋蟀,不满道:“连我阿父都称赞双衣聪慧,虽调皮些,拥有赤子纯净之心,你们所食稻,可有我阿父所食盐多?”
被人夸,自然比被人贬低叫人舒爽。小双衣笑得捧腹,飞过去意图捏欧阳颗圆滚的小脸。
却感觉到气氛倏忽凝滞了。
不远处,罗朓与他的内侍如意款步途经此处。见到诸贵人,罗质子轻拜首,罢了退一旁,显然是想打招呼即离去的。
但阮捷心中有郁,叫住他,欲探讨几处古籍之解。
趁罗朓被刁难时,孟双衣飞到与他目光齐平的高度,静静的、仔细的凝视眼前这人。
未来的伽阳国君,公子凛。
许是营养不良,他此时非常瘦弱,比之阮捷矮了半个头。脸上更无少年人的朝气和肉感,如同骨头上附着一层皮。因为他长着北方人的面相,鼻梁高且挺,眼珠漆黑,瘦得眼窝陷下去了,更显得长相怪异,如同胡人。
按照小双衣的审美,这罗朓长得着实不好看。不论与阮捷等洛蓝王族,还是与欧阳瞒、她阿兄孟玚来比,均不及他们的容貌。
孟双衣绕着罗朓飞了一圈,再度停留在他近前。他的眼睛很大,清澈而明亮,但眉间缠绕着几缕阴郁之气。脸向前,不断不断凑近他,俩人鼻子都要挨一起了。
她是好奇,且对自己有信心,拥有对梦境的绝对掌控权,搁现实中,她是万不敢做出此举的。
反正众人在第一层梦境看不见她,孟双衣对着罗朓做了一个大大的巨丑无比的鬼脸。
众贵人见罗质子回答较以往更逊,暗暗感慨质子终究弹铗。尤其见他目光游移,额头被逼问得生出几分汗意,心底更增添鄙夷。
孟双衣扯了个呵欠。她入梦的目的已达到,这便想离去了。
原来,那罗朓罗质子境遇当真窘迫,且这窘迫还与自己有不可分割之关联。也是个可怜人罢!
若他童年未有此遭遇,以其才能,或许日后会成为伽阳明君,为百姓谋福祉,不会走上暴虐天下的道路。
打通这关路,孟双衣情不自禁扼腕,对罗朓的杀意不如窥见未来的梦结束之时那般深刻。
但是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恨恨地踢了罗朓一脚。
他感觉不到又怎样,她舒畅就行!
*
从梦中苏醒,临睡前点的那柱香已燃四分之一。看来她在内侍的梦里停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孟双衣叹一口气,摁灭香。
她心里有种种疑虑,这一根一根盘根错节的关于未来的线,留待她解决。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不可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