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定太懂得心理学了,把这句话运用的出神入化。江风虽然努力地排斥着,但美美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带着哀怨的“江风哥”。
当感情和官场中的是非功利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的时候。江风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但他没有做到。
崔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安排铁英出场唱黑脸,到他亲自出面唱红脸,再及时甩出美美这个杀手锏,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水到渠成。就像一位厨艺高明的厨师烹制了一盘大菜,崔定对自己的设计和安排非常满意。
他抬腕看了看表,对还陷入沉思中的江风说,江风啊,你是明白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是这样的,调查组通知你下午2点到宾馆接受谈话,我想该说什么,该怎样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你坐我的车过去。
江风机械地跟着崔定站了起来,说,不用了崔书记,我自己开着车呢。
崔定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安总这两天和你联系了吧?
江风说,联系了,发了几个信息。
崔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安总也很关心你啊。好,既然你自己开车,我就不送你了,谈完话你在办公室等我电话,晚上有个客人你帮我陪一下。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江风听到这句话,身上不自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崔定的客人不是好陪的啊,说不定就把自己陪进去了,他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刚要开口拒绝,崔定已经微笑着朝他扬扬手,大步走了出去。
江风于下午两点准时到了调查组所在的宾馆。魏处长亲自接待了他。魏处长四十多岁,瘦弱弱的戴副眼镜,很斯文,和江风想象的有些差别。简单的握手寒暄,坐下来之后,魏处长从包里拿出一罐茶叶来,说,江风同志,咱们初次见面,我让你尝尝正宗的金骏眉。
然后一边熟练地泡茶,一边和江风论起茶道来。江风以为和调查组谈话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没想到如此轻松,看来省里下来的官员确实和地方的不一样。
纪委监察局局长常宽是专门负责双规干部的,说话从来都是吹胡子瞪眼,指头直想把对方眼睛戳瞎,肯定不会亲自给人泡茶论茶道的。
品着茶,魏处长又和江风说起了云湖西部的景区如何如何秀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啊。说了半个小时,才冷不丁地问:江风同志,你被停职以来,有什么想法?
江风一时间来不及转弯,只好说,没什么想法。
魏处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委屈?
要说委屈,江风现在哭鼻子的心情都有。这不是一般的委屈,不是一般的窝囊啊。参加工作踏入官场以来,他虽然历经波折,但一次次起死回生,化险为夷,终究是有惊无险。但做替罪羊,他还是第一次。并且上来就做了一只大羊。
那种委屈、焦虑、愤慨、羞耻等等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就像置身于一个令人窒息的黑洞里,让他度日如年,心力交瘁,鬓角甚至生出了白发。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着调查组找他谈话,等着把自己掌握的事实全盘托出,彻底洗刷自己的不白之冤。做替罪羊的滋味太他妈难受了,比做一只死羊都难受,死羊他没什么知觉,也不会被各种感情所困扰。
然而,真正到了他洗刷不白之冤的时刻,他却做出了让步。是的,崔定只不过是在哄他,在演戏给他看,是在想尽办法保他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江风 心里太清楚他的伎俩了。可他毕竟是美美的公爹啊!纵使他该千刀万剐,江风也不愿意看到美美为此受到影响。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别说今生,就是下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起。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报答这个女孩对他的一片痴情,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继续在崔定这棵大树下茁壮成长,让这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当个人感情个官场利益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江风选择了妥协。我们也不能怪他不成熟,不能怪他看不破崔定的阴谋,而是在他眼里,这些都没有美美更重要。
魏处长细眯着双眼,透过镜片观察着江风的表情,他显然想看出江风的心理活动,想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委屈。
鼓足了好大的勇气,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但江风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他沉稳地说,魏处长,我不感到委屈,因为“12.2”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
主要责任在你?魏处长惊讶地问道,一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想把江风看的更真切些。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江风同志,你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我想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吧。顺便提醒你一下,具体事实我们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了,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这不是做英雄好汉讲义气的时候,而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容不得你有第二次选择。
江风不知道,郑爽已经把崔定那晚在莱茵河向他说过的话汇报给调查组了,并且调查组也掌握了米自强组织领导强拆并打死人的线索。现在他们需要的,正是江风这个当事人最直接的证言。可江风偏偏在这个关键环节上掉了链子。
魏处长及时把谈话的节奏控制了下来,端起茶杯说,来来来,江风同志,喝茶。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江风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