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九回了太守府,却正看见王伯一家在门口忙碌,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王伯王婶正往上头搬东西。
两个小豆丁站在一素色布裙的女子身边,玩耍着自己的手指。
看这样子是要出远门。
束九急走几步过去:“王伯王婶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王伯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此刻是男装打扮,却也是来过府上找束修的,所以并不陌生。且束修对下人亲和,他们心中便认定了同束修交好的都是善良和顺之人,便自然敢亲近。
他又高兴,大笑洋溢根本控制不住:“不是,我们还去哪儿呀?是我这女儿要回去啦,我的大女儿没事了,女婿也被放了出来,他们一家可以团圆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女儿没事了!听说是一位大官救了她!”王婶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双手合十道,“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啊!”
见他们满脸的幸福,笑得合不拢嘴,束九也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能间接地帮到他们,真好!
“快快,得赶紧走了,再晚出去夜里就赶不到投宿了。”王伯将两个小家伙抱上车,嘴里碎碎念着。
王婶拉着女儿的手不住地嘱咐,既担心此去路途遥远,又忧心远在凉州的大女儿不知如今怎么光景。总之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有说不完的话。
束九听着那絮叨,迈步走进了太守府。
束修便站在第一进院子里,背着手望着外头的一家和乐。
看见她来,他忍不住道:“王伯不知道多感谢那位救了他女儿命的大官,要是知道是你,恐怕会把你当佛一样供起来。”
“那就别让他知道。”束九笑着摆手,她可不想和王伯王婶的相处变了味道,还是如之前一样随和的好。
二人一路往里走,束九道:“娘在哪儿,我想先去看看她,这段时间让她担心了吧。”
“亏你还知道!”束修佯怒,话出口却又是一股子宠溺,“不止她担心,我也担心。你咋,好好一个姑娘家却偏偏要去做男人的事,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束九无奈:“我这不也是身不由己嘛?”看见他嗔怪的眼神,她又连忙投降:“好好,我保证这种情况很快就能结束了。”
想到此她又叹气,往后就算她再想做什么,献帝估计也不肯了。她也只能被锁在深宫里了。
那样的生活才是永无止境的痛苦啊。
洪氏许久不见女儿,兼之整日提心吊胆,一见了束九便怎么都不肯她走,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一直留她到晚上。
束九也想陪着洪氏。但她实在是没办法,燕姝的事还没头绪,皇帝又不许她在宫外待太长时间。她只能小心地将洪氏哄睡了,再悄悄离开。
已是掌灯时分,她必须赶紧回宫了。
傍晚时下了小雨,天上如今还飘着絮一般的雨丝。
束九撑了一把油纸伞,走了出去。刚出府门她便止了脚步。
细密的雨丝下,门口两盏灯笼映出晕黄的光,让那雨丝也朦朦胧胧的,仿佛添了许多哀愁。
杨天翔十步开外处,身上青色的披风被打湿了,颈边一圈的白狐毛上似蒙了一层小小的水珠。
看那样子,他应该是在这等了一段时间。
他这是干什么呢?
想到在凉州他对自己的帮助,束九便做不到无视。她打伞过去遮住他,问:“你有什么事?”
她身高在一般女子中算高的,但跟他比还是矮了一个头。
他垂眸望着她,目光从她的脸转移,落在她执伞的手指上。
暖黄的光晕下,丝雨围绕着,她的手指愈加的白,指甲盖圆润,是健康的粉色。
他的手落下,陡然将她的包住。
束九一惊,想要抽回来。可还没动作他却已经放开了。
一瞬间的事,一触即散,束九却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总觉得杨天翔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在凉州时便是如此。
她不敢停留,快步向前:“天已经晚了,你不回家做什么?”
“来找你的。”杨天翔追上她的脚步,语气低沉,颇有些暧昧。
“找我干什么?”束九不喜欢他这样说话。
“你不是要调查燕国公主的案子吗?”杨天翔声音低柔,“我能帮你。”
听到这话,束九停下了步子。
“你知道些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杨天翔再次拉着她的手,快步跑起来,“看一场好戏。”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力气奇大,束九想要挣脱已是不可能了,只能随他一起大步奔跑。
没想到他却在燕国使臣居住的使馆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束九不解。
跑了一路,她头发早湿漉漉的,凝着细小的水珠。
杨天翔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在她耳边道:“嘘,别说话。”
她不明所以却讷讷点头。
他带着她从墙头翻了进去,奇怪的是墙后居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她很奇怪,不对啊,燕惊月本就怕死,又发生了燕姝被刺杀的事,使馆内外应该重重护卫才对,怎么可能没有人呢?
杨天翔一句话为她解开了迷惑:“我的人把护卫引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束九觉得不对劲了。
他又不答话了,只拉着她往里走。
不知他的人做了什么,这一路二人竟畅通无阻地到了燕惊月的居所。
二人趴在墙头上,借着一丛竹子掩盖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