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远非常、极其、十分糟心。
尹蔓径直往卧室里钻,他叫住她:“谈谈吧。”
她把下巴一昂:“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姜鹤远冷肃道。
他真的生气了,尹蔓想。
“我把手机拿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不能不接电话?”
“……”
“你怎么答应我的?”
尹蔓自知理亏,避重就轻:“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有必要这么威严么。
她一味逃避,姜鹤远眼神失望:“你知不知道我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又回了云市,邵江会不会对你出手,如果他这次悄声无息地把你藏起来,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尹蔓收敛了神色。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过马路不注意看车,天色晚了独自回家有没有人心怀不轨,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及时赶到,那你要怎么办。”
而他忧心如焚时,她正在其他人谈笑风生。
姜鹤远口吻淡漠,仿佛在述说无关者的担忧,可每说一个字,尹蔓的心就软下去一分,只觉字字动人。
“对不起。”她怀着歉意。
是她太自私,仗着他的喜欢为所欲为。
“我不是为了让你说对不起。”
“我知道,”尹蔓恳切地承诺,“我再也不会了。”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姜鹤远对她失望,尹蔓不想过多发誓,于是主动掏出手机:“你可以给我定位。”
姜鹤远对她的举措不可思议——他平素最看重隐私权,难以置信会有人只为了让他放心,就将自己的隐私轻易让渡出去。
尹蔓把手机放在他手上,郑重其事:“你给我定位吧,以后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她太久没爱过人了。
有的人是不适合爱人的,比如她自己。经久孤独,不懂节制为何物,爱一个人恨不得为他奉献上一切,淋漓到极致,壮烈得堪比飞蛾扑火。
所以端倪初现时,才会如此恐惧。
如果姜鹤远不去昭市找她,不辞辛苦地把她带回来,她大概会就这么与他斩断联系,永远不会跨出那一步。
尹蔓想起从前看的一本书,书里,狐狸对小王子说过一句话:
于我而言, 你只是一个小男孩,与其他成千上万的男孩并无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于你而言,我也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一样普通。然而,假如你驯养了我,我们将彼此需要, 对我来说,你就是宇宙间唯一的了。
——来驯养我吧,套牢我吧,让我成为你的唯一。
她什么也没有,而他什么都有,有时候她很慌,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他才好。
她心甘情愿被他管束。
最好能管到死。
姜鹤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尹蔓炙热的信任与坦切像漫天赤红的烈火,烧毁了高筑的围墙,烧枯了整个冬天。
她见他不动作,难堪地想要拿回手机:“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姜鹤远把手机一收。
什么隐私什么原则通通见了鬼,他在手机上迅速登录她的账号,查找键一按,两个圆点亲密地挨在一起。
“尹蔓,”姜鹤远说,“别后悔。”
“不后悔。”
他心跳剧烈,想要抱紧她的渴念逼得人不得不往后退。
“你去了哪里?”他问。
“奶茶吧。”尹蔓悉数交待,“有八/九个人,没有玩,我也没那个心情,大家都在做周总结核对错题。结束了秦岩正好和我顺路,就说送我回来。”
她这么坦荡,再让她和那个男孩保持距离似乎显得太小心眼,姜鹤远只得道:“以后不能待到这么晚。”
尹蔓常年喝酒喝到半夜,重新被定义原来十点半回家算“晚”。
“好。”她说。
“别再故意气我。”
“……我只是想不通。”她是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会全力以赴的人,不理解他的瞻前顾后,“你又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交往我就不会想你了,这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姜鹤远道。
她追问:“哪里不一样?”
他静了几秒:“你要听真心话?”
“当然。”
姜鹤远转过身不看她,话里却没有遮掩:“我是个男人。”
“你现在这么站在我面前我就想抱你,不仅如此,我还想亲你,摸你,以及,”他顿了顿,“和你做/爱。”
尹蔓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大言不惭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诱人。”
姜鹤远无法否认:“我对你有强烈的生理本能。”
他是理性主义者,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理性,没有理性,活着与牲畜无异。感情总是变化莫测,波澜起伏,但理性是生存之根基,是支撑人屹立于世间的脊柱。
尹蔓的存在让他预感到不可控的危险,他一度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管理好感情,可按如今的形势发展下去,很大程度上,他掌控不了这后果。
“其实你可以……”
“我今天可以,明天可以,后天呢?纵欲的代价是什么,还是你觉得h大那么好考,或者让我通过关系把你弄进去?”
尹蔓真佩服他,明明是他先说些惹人浮想联翩的话,偏偏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搞得自己才像欲求不满的那个。
她气冲冲地问:“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姜鹤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