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了谁都与我无关。”
邵江咳得厉害,手握成拳捶捶胸膛,嘲弄道:“被你伤到了。”
“恭喜。”
寒气透过鼻腔注入身体,冷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恻然问:“我活该,对不对?”
“对。”
“……老子要是没爱上你就好了。”
尹蔓:“邵江,你的爱不正常。”
他以爱之名进行压迫,在邵江义无反顾推开她之前,她从没相信过他爱她。
他苦涩道:“就算不正常,我也是真的爱你。”
容欢的惨死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心脏被生吞活剥掉一块,畸形地跳动。他旷日持久地投入自我厌憎中,阴霾无孔不入,邵江总是在做梦,梦见容欢流着血泪问为什么不给她报仇,然而回到现实,她却让他忘了她,好好活。
虚幻与真实昼夜不休地撕扯着,焦虑在血管里亟待排解发泄,他活成了无底的深渊,得到再多都是空。他与尹蔓是相互取暖的同类,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赎罪,折磨她等于变相地折磨自己。
他们一起疯,一起痛,一起活着。
但不够,还是不够,还差了点什么。邵江挖心挠肝地想找出真相,于是更不想放手。
尹蔓背着他蹒跚着爬出地下室时,他骤然如梦初醒。
——他要她的爱。
走了那么多弯路,原来他一直在渴望她爱他。
邵江醍醐灌顶,谜底一揭晓,那些求而不得的空虚奇迹般地被填补了,横冲直撞的暴躁沉淀下来。他怅然凝视着苍茫的天空,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去想为容欢复仇,只觉得如释重负,安宁且轻松。
尹蔓没有抛下他,他死而无憾。
邵江道:“我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尹蔓的眼神显而易见。
“这些年把你祸害成这样,”他强颜欢笑,“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尹蔓:“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补偿。”
“你真这么想?”
“是。”
邵江几次张嘴又合上,内心酸楚:“行。”
尹蔓作势要走,他接了个电话,忙拦住她,余光不经意往她身后瞟了瞟:“还有一件事。”
“?”
阿三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过来,鲜艳热烈,张扬地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力,邵江强行把玫瑰塞入她怀中:“送给你。”
尹蔓推拒,他执意道:“我大老远带过来,你不要我就在这儿给你跪下,说你始乱终弃,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
干这种事对他来讲小菜一碟,尹蔓没再和他多费口舌,只想快点回家,她敷衍地接过,手指碰到玫瑰,邵江一把抱住她。
他把她锢得紧紧的不撒手,头沉甸甸地托在她肩上,尹蔓冰冷道:“放开。”
邵江低声下气:“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她治愈了他,治愈她的人却不是自己。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要是姜鹤远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回来。”
“不会。”
在尹蔓挣扎前,邵江依依不舍地松手:“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
邵江被阿三搀扶着回到车上,没有再回头。
尹蔓望着他形销骨立的背影,渐离渐远,仿似萧索的默片,谢幕于她的生命。
故往至今,一笔勾销。
姜鹤远下午在公司里和陈源商量事情,陈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表,他忍不住问道:“你有事?”
陈源被他问得噎住:“今天情人节,你不知道?”
姜鹤远无话可说。
陈源调侃:“也是,像你这种工作狂,能知道才有鬼。”
难怪尹蔓说要做饭给他吃。
姜鹤远唇角一勾,陈源怪异地望着他,他大度道:“那你去忙吧,不打扰你约会了。”
陈源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鹤远,你也赶紧找个女朋友,身边有个女人感觉始终不一样。”
废话。
姜鹤远心里很有种幼稚的愉快,像藏着捂着一个宝贝,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不想她太累,打算订个餐厅叫上尹蔓出去吃,打电话却没人接,姜鹤远查了下定位,她在超市附近,十有八/九在买菜,他回去顺路,正好接她一起。
尹蔓的位置刷新了几次都没动,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离定点越来越近,往四周一巡视,竟是先见到了邵江。
纤怜的身影背对着他,毋庸置疑,那是尹蔓。
邵江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情意绵绵地递给她。
姜鹤远停下车,面容寒肃。
尹蔓接了。
她居然接了。
来时的喜悦一扫而空,他攥着方向盘,手背筋脉劲显,姜鹤远想下车把她带走,但不容他解开安全带,他们已站在街角,旁若无人地相拥。
她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任何抗拒的迹象,邵江笑得心满意足,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俨然是一对羡煞他人的甜蜜情侣。
他活至而立之年,不采虚名,不兴伪事,唯独对于尹蔓的感情,选择了自欺欺人。
姜鹤远砍断根深蒂固的骄傲,宁可忽视她心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闭目塞听地粉饰太平,等待尹蔓全身心爱上他。然而裂缝终归是裂缝,它卡住人的脚,并不因你双手还能挥动就能称之为拥有自由。
浓烈的屈辱感萦绕不去,他曾笑话陈源一谈恋爱就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