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晚上回家时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十点刚过五分钟,为此她上楼时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好似生怕惊动了谁。
直到关上房门,她的一颗心还跳得异常的快,然后她又自我安慰:“我干吗要在乎那个莫须有的‘十点宵禁’!”
可是洗好澡躺上床她依然在担惊受怕,怕什么?
当然是怕某人突然冲进房间大声质问自己:“陆遥你半夜三更和男人在外头鬼混,你是不是又不要脸了,你不要脸陆叔叔还要脸呢!”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反驳他的话,她把这些话来来回回斟酌了好几遍,并且十分有信心的认为这次一定能在他面前一雪前耻。
可是直到她最后睡着,路君峰也没像预料中出现。
第二天因为唐斐约了她出去,她起得挺早,可一下楼就没见着某人。
方苑见她在家里瞎溜达,嘴上不说但那副样子分明是在寻人,于是告诉她路君峰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今天外公有好几项检查要做,他去医院帮忙。
陆遥心里便腹诽了一天路君峰原来是个惯于溜须拍马的狗腿子,她还一直误以为他这个人油盐不进木讷无趣,却原来也和别人一样知道要抱紧她外公的大腿!
不知不觉和唐斐在外面呆了大半天,下午送她回家的途中她才突然想起医院的探望时间已过,唐斐瞧不得她不高兴,就让司机掉头去了医院。
陆遥一路上都在嘀咕自责,唐斐宠溺地摸着她的头但笑不语。
陆遥显然是多虑了,在唐家众多产业中占比最大也最赚钱的恐怕就是生物医药行业了,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家在国内外的某些医疗机构和医院很有一些关系。
陆遥外公现在接受治疗的医院是市最负盛名的带有养老性质的高级私立医院,很巧,其中有唐家一份股份在。
他们到医院后,外公的检查还没做完,当路君峰推着外公回到病房时,陆遥和唐斐两人正头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地在病房里逗弄小杰。
外公刚才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检查,身体看上去很虚,但在看到陆遥后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颜色,可是当他发现唐斐也在后,那点本就细微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还隐约有些怒形于色。
唐斐随陆遥叫了声“外公”,外公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也没应一声。
唐斐没计较,脸上始终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陆遥显然没察觉出这房间里的暗潮汹涌,笑嘻嘻地上前去搀扶他外公,“外公,多亏了唐斐哥哥,要不然今天就来不了。”
“没错,你替我谢谢他,要不是他,你今天一早就该和阿峰一起来医院,”外公冷哼了一声,随即厌恶的别过脸,手伸向另一边的人,“阿峰,扶我到床上。”
陆遥再一次伸手去扶,被外公再一次侧身躲过。
被外公冷落外加冷嘲热讽了一顿的陆遥忍着心里的委屈,又讨好地去给他倒水,手刚要碰到水杯就被人抢了先。
陆遥盯着某人又是端水又是拿药的殷勤身影,眉头一直纠结到了眉心。
她的心里从没有过这么深的失落感,自从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开始,先是夺走了她最最爱的那个人,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将原本疼爱她的两个男人也划入了他的阵营中。
而她现在,孤立无援,外加里外不是人。
陆遥立在病床边,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当她因为木然的站在病床边影响了路君峰而被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后,她才像是被突然惊醒。
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唐斐的手臂。
原来路君峰推她的那一下重了些,她又是心不在焉,竟然被他推得踉跄了一步,幸亏身后的唐斐扶了一把,不然恐怕就得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了。
这一推,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去看他的脸。
而路君峰已经朝她跨出去半步的脚在遇上陆遥的视线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从刚才开始,陆遥有心回避,有心装傻,她告诉自己外公是病人,不管他说的话做的事有多过分她都该让着他不该和他计较,可是当他看到路君峰那双眼睛里所透露出的冷漠和厌恶,便让她那些回避和装傻都统统见了鬼!
“外公,看来您和我爸看人的眼光挺相似的,您觉得怎么样,我爸收养的‘儿子’很不错吧,您是不是挺满意?既然满意,那年他请了那么多亲朋好友来见证他这个儿子,您怎么没来?”
“遥遥!”唐斐神色一惊,忍不住出手扯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别说了。
以陆遥的脾气,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劝!
她甩开唐斐的手,指着阳台上玻璃缸里那只缩头乌龟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在乎她呢,‘小杰’?”陆遥冷笑,“根本没有‘亲儿子亲孙子’重要……”
她这一句话说完,让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看向她并倒抽了一口气。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平平谈谈,她的声音依旧轻声软语,可她说的每一个字连在一起却好似裹挟着惊涛骇浪,听得人一阵阵后脊发凉!
陆遥是个笑起来能让人不自觉心生欢喜的人,可是当她冲着你冷笑时,你便觉得这个人是那么不顾别人的感受,尖酸刻薄得令人可怕!
唐斐想要将陆遥往自己身后拉,她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她还一脸无所畏惧的望着病床上那个人,仿佛已经做好了接受一顿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