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他们来到玄武门的时候,日头已经略略有些西斜了。
这一路上,果然没有遇见一个京城巡防营的军士,整座京城好像忽然不设防了,满街只有扶老携幼,大包小包地想要逃出京城避祸的百姓。
从这些百姓口中打听到,京城巡防营已经集结在宫城正门的午门之外,旌旗招展,正不知有多少军马,和守卫宫城的禁军形成对峙之势,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看着这些仓惶奔逃的百姓们,了凡大师长叹道:“这些金陵百姓们经过靖难之役后,刚刚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想不到如今又要面临兵祸,真是可悲可叹啊!”
叶枫点点头,不知道天下百姓什么时候才能永久的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不再像如今这样流离失所,慌不择路的东奔西逃。
他心里也暗暗觉得有些奇怪,京城巡防营充其量不过一万人马,怎么敢于和守卫皇城的数万禁军面对面的交锋,居然选择强攻午门?
李飞虎这样做简直无异于以卵击石,难道他脑子坏掉了?
正想着,前面就到了玄武门。
玄武门在宫城北面,初立时也唤作“厚载门”,其名取自易经“坤”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平时官员们进出都是从宫城南面的正门午门和旁边的左右掖门进入,车驾人马也大都从宫城两侧的东西华门出入,这玄武门地处整个京城的北面,靠近钟山,平时就鲜少有人出入,只是一些为宫城内拉货品的马车经由这里,相对僻静。
这也是叶枫选择这里和淇国公丘福相见的原因。
可是今天,叶枫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宫城在皇城之中,乃是护卫宫殿的最后一道屏障,历来是守卫森严。
这玄武门就算是地处偏僻,少有人出入,平时也是布满了守卫的禁军士兵的。
可是如今的玄武门却大门洞开,只有几个手持长枪的禁军士兵值岗,连平时沾满了人的宫城墙头之上居然都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守卫如此松懈,这让叶枫心中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安。
来到玄武门前,值守的禁军士兵看他们三人有僧有俗,黑鬼又生得面容古怪,感觉形迹可疑,端起长枪上前拦住他们喝问身份。
叶枫从腰间摸出锦衣卫的腰牌一亮,对他们说道:“本官乃是锦衣卫百户,与淇国公相约于此见面,故而在此等候。”
禁军士兵看了确是锦衣卫的腰牌,施了一礼,便回到门前守卫,不再理会这三人。
叶枫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张痴和淇国公丘福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可是却依然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一回头,却看见了凡大师在门前的御河边坐了下来。
宫城的周围环绕着御河,了凡大师就靠着御河的石栏,随随便便地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浸浸的布包。
打开布包,居然里面是半只焦黄肥嫩的烧鸡,了凡大师旁若无人的一手握着鸡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看得叶枫和黑鬼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吗?怎么能吃荤腥之物?
了凡大师抬头看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嘿嘿一笑,问道:“怎么,没见过和尚吃肉?”
两人一齐摇头,这酒肉乃是佛门第一大戒,少林寺门规森严,门下弟子更加严守清规,不知这了凡大师如何胆敢破戒?
了凡大师叹了口气,说道:“老衲自幼家贫,为了生计才入了少林做了和尚。可惜这嘴始终不争气,戒不了这口腹之乐,偏偏就好这一口。所以后来被逐出少林门墙,也是为了这张嘴啊。”
口里说着惋惜,可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可惜之色,张嘴又咬了一大口鸡肉,满嘴流油地嚼着,一脸的满足。
叶枫摇了摇头,回头扫视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宫城城墙,心中忽然一动,迈步就向门口值守的那几名禁军士兵走去。
来到士兵身边,他开口问道:“你们是禁军哪一卫的麾下?”
士兵答道:“玄武门乃是金吾卫负责守卫,我们都是金吾卫左指挥使麾下。”
叶枫一皱眉,这个左指挥使听说刚刚调任金吾卫指挥使不久,并不认识,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的过往事迹。
他又问道:“为何玄武门今日只有你们几人值守,其他的军士呢?”
那士兵说道:“听说京城巡防营的人在午门前集结作乱,意图不轨,左指挥使下令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其他的金吾卫军士已经全数由他统率前往午门守护,以防有变。”
全部去了午门?岂不是这里就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门?
叶枫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脑中想起了汉王朱高煦当初和他说的话,如果守卫皇宫的禁军之中有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才会把玉牌交给叶枫,要他传信给淇国公丘福,立刻进宫面圣,接掌禁军指挥权。
难道,难道这玄武门现在的情况就是汉王口中提到的问题?
叶枫脸色变了。
他还来不及作反应,就听见背后黑鬼赫连铁叫了一声:“来了,他们来了!”
叶枫回头望去,远远地就看见两个身影正在向玄武门这边跑过来。
越来越近,清晰可辨正是义兄张痴张胖子,另外一个穿着绯红色朝服的人定然就是淇国公丘福了。
可是,为何他们奔跑得如此之疾?近了之后,看他们两人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焦急与惊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