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跟。
众臣陆陆续续走出宫门,朱棣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车厢的精致木门刚关上,朱棣便捏紧了拳头,狠狠在镂空镶玉的车厢壁上砸了一拳。
砰的一声巨响,木屑飞溅,车厢壁被他砸出了一个大洞。
马车外,燕王府侍卫大惊,纷纷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朱棣铁青着脸,眼中散发出阴毒的厉光。
“萧凡,你一定要死!”
萧凡走出了宫门,他的心情很沉重。
燕王朱棣若回了北平,朱元璋一死,朱棣必反。
只有把朱棣留在京师,让他终其一生做个无权无势的逍遥王爷,这场兵灾才能避免。
满朝文武,包括朱元璋在内,对朱棣的野心或多或少明白一点,可他们绝不会相信朱棣会在朱元璋死后的第二年便悍然打着“靖难”的旗号造反,可是……该如何让他们相信呢?
萧凡真想回二十一世纪带本历史课本来,然后集合满朝文武,指着课本上的文字告诉他们:建文元年,燕师冠“靖难”之名谋逆,终篡帝位……
当然,如果能回二十一世纪的话,顺便把那卖假酒的杂货铺老板给收拾了。
萧凡长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夜空,夜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来,带着几分初夏的热度。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朱棣永远的留在京师呢?
萧凡脑子很乱,被晚风一吹,便忽然想起朱元璋给众臣布置了家庭作业,北平被围一事,还得给老朱写份奏本呢。
萧凡挠了挠头,陷入了为难的窘境。
写奏本可是个技术活儿,萧凡虽说如今是御赐同进士出身,可他这进士身份毕竟是御赐的,就连他那秀才身份,都是人家翰林解学士帮忙作的弊,可以这么说,萧凡如今只能算是个半文盲,唯一写得好的几个字,无非是“锦衣卫同知萧凡赠”之类的题词,那还是他勤学苦练多日才勉强拿得出手。
这样一个半文盲,要给当今皇帝写奏章……
——不知道老朱看不看得懂简体字……
萧凡决定还是先把奏本的事情搞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朱元璋第一次给他布置家庭作业,这个面子一定要给。
走过金水桥,萧凡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往右走去。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就在金水桥右侧。
萧凡来到衙门门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数名锦衣校尉来回走动巡梭,见同知大人深夜进来,众人一楞,接着恭谨的向他抱拳行礼。。
萧凡负着手,淡淡点了点头,道:“衙门里还有谁在?”
一名锦衣校尉道:“曹千户和几位百户大人在里面……呃,值守。”
萧凡一脸明悟道:“值守还是喝酒?”
“……喝酒。”
“去把曹千户叫出来。”
未多时,喝得满脸红光的曹毅打着酒嗝儿出来了,见萧凡负手站在衙门前堂正中,曹毅甩了甩头,上前诧异道:“大人,这么晚了,你来衙门干嘛?莫非出了什么事?”
萧凡未语先叹气,苦着脸道:“曹大哥,别提了,事事闹心啊……有件事麻烦你。”
曹毅挺腰一拍胸脯,激昂道:“大人尽管吩咐!刀里来火里去,曹毅皱下眉头便不叫汉子!”
萧凡笑道:“没那么严重,很简单,帮我写份奏章。”
曹毅挺得直直的腰板儿瞬间垮下,脸色苦得跟扭曲了的面饼子似的。
萧凡不高兴了:“曹大哥,你刚才不是说皱下眉头便不叫汉子吗?你看你现在,眉头都能拧出苦水儿了……”
曹毅叫苦道:“大人啊,你知道我是行伍出身,拿刀拿枪绝不含糊,可要我拿笔杆子,那不是存心为难我吗?我连字儿都没识全呢,怎么可能帮你写奏章?”
萧凡一楞,想想也是,果真是存心为难他了,这家伙认得的字绝对不可能比自己多。
可是……找谁帮忙写奏章呢?解学士?茹尚书?还是齐侍郎?这大半夜的找上门去多不礼貌,人家多半不待见。
曹毅瞧着萧凡为难的神色,道:“大人,你师父他老人家应该识几个字?为何不找他?”
萧凡嗤笑:“快拉倒,那老家伙,画个桃符都歪歪扭扭跟狗刨过似的,我敢找他?陛下看了我的奏本非得砍了我不可……”
于是,二人站在衙门前堂的空地上,相对无言长叹气。
良久,萧凡一拍曹毅的肩,道:“罢了,这事儿暂时不提,走,我请你喝花酒去。”
曹毅眼睛一亮:“喝花酒?大人,你今日……兴致颇高啊。”
“我还从没逛过窑子。走!”
当下二人换下官服,便往秦淮河相携而去。
时已夜半,秦淮河畔却灯火通明。一艘艘的青楼画舫在河畔一字排开,画舫里面传出淫靡销魂的丝竹之乐,粉色的珠帘内,依稀晃过几道窈窕动人的倩影,喧嚣中勾动着路人的情欲。
萧凡和曹毅二人也没刻意挑选,随便找了艘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画舫,萧凡一撩下摆便踏上了画舫搁在岸边的跳板,曹毅紧跟其后。
守在门口的老鸨一见上来了两位生客,顿时两眼一亮,挥舞着手绢儿夸张的笑道:“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