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瞧着脱鲁忽察尔甩着蒙古长袍的袖子在前堂里又唱又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坐在一旁悠闲挖着鼻屎的太虚也呆了一下,接着有些愤怒的瞪着萧凡。
“咱们家里闹鬼吗?贫道和师兄专治恶鬼,肥水不流外人田,干嘛浪费银子请人跳大神?”
“啊?不是啊师父……”
仔细端详了一阵,太虚愈发不满:“居然请的是鞑子!无量他娘的寿佛!外来的和尚念经更好听吗?欺师灭祖的东西!”
萧凡:“…………”
使劲一甩袍袖,太虚气哼哼的闪人。
小心眼儿的老头……前堂内,脱鲁忽察尔像个走穴的摇滚歌手似的唱得正嗨,却被一脸铁青的萧凡打断。
“等一下!刚过完年,你来我家闹事?”
脱鲁忽察尔一呆,急忙抚胸躬身道:“长生天赐福尊贵的国公大人,下官怎敢来大人府里闹事?这是我蒙古人对尊贵的主人表达敬意时的歌舞,大人千万别误会……”
萧凡恍然,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脱……脱……”
脱鲁忽察尔警觉的拉紧了长袍:“下官会跳舞,但不会跳脱衣舞,大人请自重!”
“……脱大人,本国公误会了,还以为你是来讨债的呢,实在抱歉。”
“……大人,下官重复很多次了,我不姓脱!”
“脱大人客气了。”
“下官这不是客气!”
……………………闲聊了一阵,萧凡抬眼瞧着脱鲁忽察尔,话头也渐渐带入了正题。
“脱大人此番进京朝贺天子,可谓难得,你对天子和大明朝廷的忠诚,本国公是看在眼里的,朵颜三卫都还好吗?”
面对这位年轻的国公大人,脱鲁忽察尔不敢有一丝放肆,当初萧凡领朝廷大军兵临北平城下,指挥数十万人攻克城池,在他的领导下,轰轰烈烈的燕逆造反如同烈火遇上了当头一盆凉水,灭得干干净净,大军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至今仍令脱鲁忽察尔感到心悸不已。这一切,都是这位年轻的国公大人一手指挥掌握,蒙古人信奉强者为尊,脱鲁忽察尔纵然已五十多岁的年纪,仍不敢对这位年轻人有丝毫失礼倨傲,更何况,这回进京还有一个有求于人的目的……所以脱鲁忽察尔在面对萧凡时,反倒比面对天子朱允炆更多了几分恭敬。
“大人洪福,朵颜三卫一切都好,大明的皇帝陛下很讲信用,果真将大宁府封给了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唯有为皇帝陛下舍身戍边,北拒蒙元,方可报陛下鸿恩于万一。”
萧凡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眼中却散发出几分冰冷的光芒。
“我大明泱泱天朝上国,怎会做出失信于友邻善邦之举?当初说过要将大宁府封给你,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脱大人以后可不能怀疑朝廷的信用哦,很伤感情的。”
脱鲁忽察尔急忙躬身道:“下官失言,罪该万死!”
萧凡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当初我们的盟誓中还有一条,开放大明的开原,广宁两地为市,允许汉蒙两族商旅牧民交易钱货,互通有无,你们草原上的牧民可以用牛羊或皮毛换取我们中原的粮食和盐巴等等生活之物,这一条本国公也没忘记,如今燕逆叛乱刚刚平定,户部和吏部的官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脱大人,当初本国公与你向天盟誓的内容,每一条我都做到了。”
脱鲁忽察尔顿时感激莫名,神情愈发恭敬,抚胸行礼道:“国公大人是守信的人,我们蒙古人最敬佩您这样的人,长生天赐福大人,您永远是我们蒙古人最亲密的兄弟,朋友。”
萧凡眼睛眯了起来,笑道:“脱大人这回放心了吧?大明是不会亏待任何忠于天子的盟友的,大人此番进京,相信已有体会……除了朝贺天子,脱大人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此话一出,脱鲁忽察尔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中不知怎的流下泪来,仿佛早就等着萧凡问这句话了。
“国公大人明鉴,下官此来,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求国公大人成全……”
萧凡一楞,赶紧道:“脱大人不必多礼,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你如今是一方诸侯,怎可行此大礼?”
脱鲁忽察尔站起身,使劲抽了抽鼻子,道:“下官这回进京,主要是想问问国公大人,……您上次给我的福寿膏,不知还有吗?”
萧凡闻言怔住了,眼睛死死盯住脱鲁忽察尔上下打量,见他脸色带着几分虚弱灰败之色,流泪之时鼻涕也不停的流出缩进,分明是一副犯了瘾急需毒品的模样。
萧凡瞧了半晌,表情渐渐变得欢喜起来,俊脸的笑意越来越深,怎么也掩饰不住。
“福寿膏?哎呀……本国公没货了呀!”萧凡长长叹息。
脱鲁忽察尔如丧考妣,一脸绝望道:“完了完了!下官此番休矣!”
说完脱鲁忽察尔身躯摇摇晃晃,仿佛欲栽倒似的……身后几名蒙古人也纷纷黯然叹息,神情分外悲凉。
前堂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默,脱鲁忽察尔眼泪哗哗的流,嘴角咧得大大的,丝毫不顾自己一方诸侯的面子,就差在萧凡面前打滚撒泼了。
直到这一刻,萧凡才明白脱鲁忽察尔进京的目的。
朵颜三卫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