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我明白了,大哥只是个小人物,害死他的人……如果不是针对你,其本意就并非是要至大哥于死地;也就是说,他多半就是‘无心’之失。(1_1)”
“而他的身份必定尊贵之至,连你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才会像怨妇一样愤愤难平。”
“如果你执意深究下去,又恐怕会暴露与塔山的真正关系,或者是你自己的某种身份;大哥已是离开宗门之人,一名长老如此大动干戈,岂能不让人怀疑?”
“更何况,杀死大哥的直接凶手已经被我所杀,让你更加没了借口。”
声声如刀,字字如剑,语气更是刻毒寡义,阴毒到极致。
十三郎毫不留情地说道:“至于那些小鱼小虾,你或是有所顾忌,或是自惜身份不愿出手,最后只能将牢骚怨气还有委屈发泄到我身上。更巧的是,你我相遇在这魔域之中,人鬼不知之下,更是让你心安理得。”
眼中带着不屑、不屈,还有不齿,十三郎望着老人的眼睛,轻声道:“我说的可对?”
“呱呱,呱呱!”
未等老人开口,胖胖已经附和地大叫起来。
“牙尖嘴利!”
老人惊异于十三郎的推断能力,脸上却不为所动,寒声道:“果如塔山所说的那样,你的年纪虽小,却有常人所不及的心智。然而那又如何。塔山毕竟死了,而且是因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所致。”
“老夫已将事情查清,你刚到落灵时,赵四虽与塔山不和。却没有什么根本冲突。如果不是你自持什么侠义心肠,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又怎么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变故?如果不是你杀了赵四,塔山虽说还是要小人所陷,但终究不会死。”
“只要他不死,区区战盟舵主之位算得了什么?老夫苦心栽培,为的就是打熬其心志,将来可以继承老夫的衣钵。如今一切成空。你还敢说不是因为你?”
眼里流露出悲哀的神色,老人说道:“塔山头脑简单,心思单纯执拗,不但不教你保身之道。反倒千方百计替你遮掩。而你则自以为是,看似做了许多善事,实则给亲近的人带来更多灾祸。直至如今尚不能醒悟,犹自狡言巧辩,看似慷慨激昂实则无耻之极。莫非你以为。能凭言语之功,就让老夫放过你不成。(1_1)”
听了他的话,十三郎面色丝毫不变,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不语。
老人的神情回复平静,淡淡说道:“不必故弄玄虚。老夫不会因为以大欺小就放过你,也不会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只要你能说服老夫。未必求得活命。”
似乎怕十三郎有所误会,他又解释道:“这与老夫之前所说的并不矛盾,前提是你要让老夫相信。”
十三郎笑了笑,语气忽而变得恭敬,又含有一丝戏谑,说道:“前辈差矣,您本来就不会杀我,晚辈何须自辩?”
“你!”
“前辈对无论是抓还是杀,早就可以动手,怎会此大费周章。反之我与前辈毫无作用,除了寄托复仇执念,还能有什么价值?”
十三郎不理会老人的愤怒,平静地声音道:“前辈既然将报仇的希望放在我身上,还是不要玩弄这些手段了!晚辈自认实力低微,但心性无缺,无论您说什么,都不会让我改变什么。”
他又道:“前辈不必羞恼,如果是当初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晚辈的确会因前辈所言产生愧疚。不过那依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原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大哥报仇,无论对方的身份如何尊贵,实力又是如何高不可及。前辈想坚定我的心意,其实没有必要。”
这一番吐心之语说出来,老人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露出一抹难明的意味,好像在自嘲。
自从看到十三郎的那一刻起,老人对他的估计一变在变,每时每刻都在提高。到了现在,他觉得此子已经不能用聪慧形容,简直心智如妖。他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性情狠辣决然也就罢了,还能有如此坚定的道心,实非天赋所能解释。
十三郎杀宗鸣、诛四目,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无论谁都无法相信。其中包含的智谋与决断,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所能拥有。尤其离谱的是,老人清楚的知道十三郎的修为,如今才隔了多长时间,他竟能成长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他,离假丹也不过半步之遥!就算是那些天赋出众,且以大量珍稀丹药着力培养宗门骄子,也绝难像这样快速。
思虑感慨之中,老人不禁有些犯难,心中闪过一个疑问:“现在该怎么办?”
杀了他?
非但没有意义,反倒印证十三郎所说,自己没本事也没胆量替塔山复仇,只敢拿一个晚辈出气。
就这样放过他?
好像也不合适。最起码,如此大张旗鼓显露身份,甚至不惜泄露了一些机密,总不能被他冷嘲热讽一番后,就此狼狈而走。
踌躇之中,老人好生为难。
不知不觉,十三郎觉得身体渐松,周围的无形之力不再如之前那样紧绷肃杀,渐渐有所舒缓。
“晚辈只是实话实说,对您并无冒犯之心。前辈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晚辈计较什么。”
他吁出一口气,说道:“这两个多月里,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道理,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通道法,却有更为深远的意义。前辈无需问我明白了什么,我只能对您说:将来我一定会返回灵域。也一定会查明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