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李香云是怎么编排他的,但他眼皮都没眨一下,整个人就像一尊泥塑的佛像一样,身体纹丝不动,口中不断的念诵着佛经
唐绣瑾略带尴尬的看着李香云,她那天到底也没有亲自去找厉明昕,要见他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只是托一个下人去带了个话,让厉明昕帮她找一个名唤断嗔的和尚,但也不知道那下人是怎么传的话,明明说了要把人家请过来,真正见到时却是绑着来的。
这么不礼貌的方式,这让这位大师要怎么放下芥蒂帮他们呢
“阿弥陀佛,大师,实在是抱歉,小女子也不知道下人是怎么传话的,居然以如此不礼貌的方式把您给请来了。”说完,唐绣瑾忙不迭地吩咐道“还不帮大师松绑”
下人这才七手八脚的把断嗔大师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然而李香云却颇为不以为意,她本是武将出身,武将信奉的便是拳头为尊,在她看来,这种神神鬼鬼的是只有深闺妇人才会信奉的东西,所以,不管唐绣瑾说了什么,她都兴致缺缺,提不起兴趣。
断嗔大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他倒是不在意李香云对他的不尊敬,见唐绣瑾恭敬有加,便对着唐绣瑾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只是不知施主这厢唤贫僧前来所为何事”
唐绣瑾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大师可知未来一年之中天下会发生些什么大事”
断嗔闭上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施主是为了卜卦的话,那请恕贫僧无能为力,贫僧是佛门弟子,念佛渡人尚可,占星卜卦一事却万没有道门子弟精通。”
断嗔并不是在随意地敷衍唐绣瑾,他虽然在佛门中有一定的地位,一直以来声名在外,甚至在信徒中有着半佛子的称号,但是让他算卦的话,可能算得还不如街边的江湖骗子准。不过唐绣瑾也并不在乎他会不会算卦,她虽然问的是天下大势,却并不指望断嗔能给她什么答,她神神秘地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引出自己接下来的话而已。
“大师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一个月之后,春时节,正月初一之时,上天示警,天狗蚀日,会引得朝堂震动,陛下震怒,降罪于民,致以天下大乱。”
断嗔大师终于睁开了眼睛。
唐绣瑾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日蚀本就是苍天的警示,自古以来发生此等大事,帝王将相都会受牵连,古时汉武皇帝尚且免不了一番罪己诏,然而这次,钦天监一众官员为奸王所收买,在上天示警以后,还是做出了胡乱攀咬的行径,致使明君错信贼子,做出了错误的处置,终罪覆苍生,泱泱国土尽付战火之中。”
断嗔大师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他是一个得道高僧,虽然不会卜算,对于天下运势却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与判断,只是不一定能算得精确罢了。之前他于佛前诵读的时候,也曾于恍惚之中听到佛语曰天下将倾,势如危卵。然而如今天下太平,盛世之势隐隐呈现,他虽然听到了佛主的示警,却并不知道问题到底会出现在哪里,如今这女娃娃看上去年纪不大,她轻描淡写地说出的一段话,却和佛语意外地吻合了
断嗔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疑虑“施主所说的,俱是多日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你要如何验证呢”
唐绣瑾不动声色地说“我当然不止知道这一件事,我还能告诉大师一些其他的事,譬如春来临之前,帝都会发生一次地动,这次地动看起来并不严重,然而它实际上只是年后河北地动的先遣而已,年后那次,才算得上上天降罪。”
断嗔大师一下子站起来了,他现在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吃斋念佛的圣僧,倒像是一尊怒目金刚,连眼睛都因为瞪得太大而显得微凸。他声音颤抖地说“此话当真”
“欺骗大师,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断嗔的神色依旧严肃“不知施主是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大师不必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你只需等着验证便是。”
半个月后,帝都地动的消息果然传遍了整个大陈。
不过此次地动并不严重,只不过是轻微地晃动了几下,除了西郊乞丐聚居区的几座茅草屋倒塌了以外,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负责西郊的官员甚至压根就没有要上报的意思,由着这些乞丐自生自灭了。
只有一个身着青色僧袍的俊俏和尚知道了这件事,带着几个善男信女来这边施粥布斋,帮着乞丐们重塑家园。
大师忙活了一整天,用他那双敲木鱼的手给这些乞丐盖房子,磨得一双嫩手破了皮,到天黑才堪堪往那几根勉强算得上是房梁的木柱上盖上了稻草。
“我佛慈悲,多谢大师怜悯,若不是有您帮忙,我们几个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了。”只有一只脚的老乞丐对着那和尚千恩万谢,这场地动来得突然,把乞丐们赖以苟活的茅草房给震倒了,倒了那便倒了,乞丐们皮糙肉厚,天地为席,忍一忍便过去了,倒也值当不了什么,可是坏机坏在这是冬季,京城的冬天又冷,若是没有个避雪的屋子,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冻死在深雪之中。
老乞丐乞讨了一辈子,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若是他们几个乞讨的真不声不响地冻死了,不但不会有人怜悯,恐怕还会引得街坊邻居厌恶,所以,当那和尚带着人来帮他们造房子的时候,他欣喜万分,若不是因为他单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