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丝凑到另一端看了眼,三层长长一条走廊,隔几步就守着名两耳不闻莺燕语的强大汉纸。
年轻女巫有些苦恼,她向来以独居者为目标单个击破,很少碰到非潜入什么地方不可的情况。这种时候某人在就好了。
十有八/九方才那“好哥哥”便是头目兼之如此紧密的戒备,三层应该属于他的活动区,一个疑似染病且与自己无甚关系的小孩不大可能被安排在同一层。
瑞丝轻手轻脚走到尽头,没发现有木梯架着,即是设在屋内了。确定下面的房间无人后果断穿墙而入,招来史宾塞好一阵低音调咆哮。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穿墙的危险,不过自己都不相信能成功的话,再简单的咒术也施展不了,正如初时刚刚晋级法师的劳尔。
瑞丝懒得搭理史宾塞的玻璃心,抬眼打量四处,房间不大,像个会议室,一张椭圆的长桌杠着三两把椅子,底下铺着厚厚一层书信文件,满室的墨水味。
没想到这区的头目倒是个有文化的,瑞丝扇掉心中那抹违和感也不去看桌上的东西,听见走廊里细碎的交谈声便蹑手蹑脚蹭到窗下支起耳朵。
“……干脆杀掉算了。”
“别瞎整,老大挺喜欢小孩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这小鬼哪是得病啊,劳动老大亲自去请了青爪儿来还得伺候那妞儿……”
青爪儿是神殿供奉驱魔人的蔑称,瑞丝心里诧异,对“好哥哥”略有改观。
“那对夫妻还守在下头呢?”
“可不,其实这小鬼是老大在巧克力回廊发现的,哪来的爹娘?大约是平日里照顾着的,倒挺有情有义。”
瑞丝微怔,立即想起一张仅有一面之缘的果,故作老成又机灵的样子并不讨厌。她还以为是当时的小婴儿。
皱皱眉,悄无声息地揭开角落的木板露出狭窄的楼梯,一矮身哧溜滑了下去。
二层由在头目跟前颇有地位的人使用,这会儿不知何故谁都不在,亦无守卫,整条走廊里黑漆漆的,只余中间一屋透着些昏暗的光。
瑞丝仔细嗅嗅,人面虫的臭味闻得太久反而难以判断,不过此时当中夹杂着的些许血腥气倒证明了她没找错地方。
挨着墙角轻飘飘滑过去,没敢画透视阵,生怕不自觉流泻气息反被察觉,只得憋屈地扒着窗户缝偷觑。
屋内光线不足,依稀可见锁缚在床上的瘦小身子和正在查看他情形的纤细少年。
少年右手面上青色纹身正泛着凶厉的淡红光芒,那益发浓郁的血腥气便是从此而来。
瑞丝对驱魔人了解不深,但却知他们大多性格乖张,视钱如命。再者用秘法将妖魔封进自己体内以供驱使的一群短命鬼也不必指望他们能温和到哪里去。
少年退后两步,嗓音清澈而带寒意: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床上的男孩扭曲地挣扎两下,浑身浮肿脓黄血筋毕露,好似打水里淹泡多时的胀尸。
瑞丝眼瞅着本尊的生气越来越微弱,既着急又惊讶。
人面虫对普通人的控制力是很高的,它们夺取身体的瞬间就会啖食灵魂,这孩子却不晓得为何硬撑到现在,使得人面虫不仅无法百分百操纵他,亦不能随心所欲地脱离出去,恐怕这才是人面虫被简单抓住还困在此地的主因。
不然丫早给溜了,重新找个寄主混进下城悄悄繁衍谁发现得了?
有时候真是愈弱愈不上台面的妖魔愈可怕。
这时男孩忽然仰脸朝天,青紫的嘴巴嘎吱嘎吱张得老大几乎能听见颚骨碎裂的声音。一对触角首先从咽喉深处探出来,而后是一张肖似人类的丑陋扁平面孔,层层叠叠的肥肉堆在疑为眼睛的部位,嘴巴像旋紧的六瓣花苞,张开时一条一条地外翻,露出内里生得跟人一模一样的双唇和稀疏恶心的青黄利齿。
它一边流脓液一边耸起上半身,腹下密密麻麻的虫足海葵似的不停蠕动,散发臭气。
少年和窥看的瑞丝俱是一惊,人面虫多为肉色,眼前这只竟是怪异的翠绿,整条简直如最难看的大青虫,惹人喉部发紧。
最奇谲的是自男孩嘴里伸出几丝线状不明物,瞧着脆弱无比,却坚韧地缠住人面虫不叫它再往外逃,一边分泌浓黑的汁液不断渗入虫子表皮,让它从翠绿朝深绿迅速发展。
少年不再迟疑,念着无人能懂的咒语轻一拍手上纹身,一头面目狰狞的妖魔顿时显现虚影踩着血光扑向人面虫。
人面虫战斗力为渣毋庸置疑,妖魔一口咬住它头颈咔吱拽出大半,同那半透明细丝拉拔,竟有几分势均力敌的味道。
之中痛苦的反而变成人面虫,它嘶嘶嚎叫着生死不能自已。
少年大皱其眉再次一拍手面,妖魔虚影立刻凝实不少,大脑袋一昂噗嗤将人面虫拖离嚼巴嚼巴吞进腹中。
细丝拉了个空,摇摆着重新缩回男孩嘴里。
少年心中冒出古怪的念头。
难道有两种魔物寄生在他体内?
瑞丝紧紧盯着男孩,发现他肿烂的身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连挤碎的下颚也喀拉喀拉地缓缓收回愈合。
微弱的生气虽停留在将死未死的坎儿上,好歹没真灭了,假以时日总能壮大起来。
没料想……今日居然见到一种前所未闻的稀有混血。
以妖魔为食的人形植物。
难怪会跟那对夫妻感情甚好。
只是因自己为不纯混血,又恐怕是第一次进食妖魔,才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