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样，就算妈妈搬出凤阳路那边了，以后也会经常去看你。干脆你周末到我那边去住，也省得你顾伯父到其他大学教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孤单。好不好？”
“嗯。”
方雨红着眼眶，又点点头，看着母亲安详的脸心里却隐隐地内疚。
方母搬出凤阳路那边之后，方雨终于搬到了顾江城这边的别墅。母亲知道了她跟顾江城的关系，她本来用来搪塞的借口消失了，她也再没有理由一个人住在凤阳路，所以就借着新年过后的假期把东西都搬了过来。
其实方雨多年在国外，身边的东西不算多，多的倒是一捆捆的书。方雨想要是全都搬过去则太重，所以只是选了一些要用的。东西看起来体积不算大，可是重量却可畏，顾江城于是叫了顾江晞一起帮忙。
方雨自大年初一那次的不愉快之后就没有见过顾江晞，再见他的时候还心想要跟他道歉，不过倒是让顾江晞抢了先。这个一向傲气的大男孩，被顾江城推推搡搡地走到她跟前，红着脸，倔强着嘴巴，好像硬被人撬出来几个字一样不得已地开口。
“方雨姐，对不起。”
“还有呢？”顾江城在他身后不轻不重地提醒。
顾江晞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已经跟伯母道歉过了。下一次她做什么菜我都吃。”
方雨“扑哧”地笑出声来，“江晞，你说这句话可不要后悔。那道剁椒鱼头我妈之所以练了那么多次，是因为她做饭本来就很难吃。我长这么大都不敢告诉她，怕伤了她自尊心，可是每次暑假回家我都要掉几斤肉...... ”
顾江城在顾江晞身后淡淡地笑了笑，出去继续整理东西，顾江晞这才松了一口气地抬起头来。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方雨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和江城高中时候还真有点相似，眉宇之间都有些清傲的神气。顾家的男人，一个个倒都是继承了长相上的优点。
她想着想着，揉了揉他短短的头发，轻轻地说：“江晞，姐姐也要跟你说对不起。姐姐不知道你小时候的经历，只觉得是你不懂事，其实是我太过急躁了。”
顾江晞眼眶似乎又有点红了，眨了眨眼睛不肯让人看出来难过，半赌气半孩子气地说：“算了。我也没那么小气。”
方雨莞尔地笑了笑。
顾江晞忽然又说：“我们做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
“顾家这么多的人，但是江城哥却待我最好。我自从母亲去世，最亲近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江城哥，甚至从初中开始的作业都是他签名的。江城哥不轻易喜欢人，喜欢上了就不会轻易忘记。你对他真心地好，我就对伯母真心地好......”
“我知道了。”方雨又敲敲他的额头，“我保证。”
顾江晞这才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跑出去帮顾江城了。方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即是莞尔又略略地羡慕。顾家的小辈一个个都比亲生还要亲，哪像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有时候，她倒是希望自己从来不去接触这样完美的家庭，这样便永远不知道自己不曾得到的温暖。
方雨整理完东西下楼，顾江城已经把大部分箱子搬上了车子。她坐进车子里随他离去，从后车镜里看着那栋熟悉的楼房逐渐消失在身后，连最后一个石灰色的四方墙角都不见了才惆怅地垂下眼眸。其实是有点舍不得的。一个人的童年如此短暂，可以恣意地幼稚，不知天高地厚，美好与悲伤都清晰如昨日，转眼之间早已经不在原地。成长了便要稳重成熟，城府而八面玲珑，疲惫之间不得喘息，也没有时间去多愁善感。方雨觉得，顾江城总是那样理智，洞悉她全部的弱点，他带着她一步步地离开她所熟悉的领域，她再怎样软弱，每次望进他沉默而期待的眸子里便只有随他走下去。
她若有所思望向他，顾江城正在开车，俊雅的五官在阳光中投下清浅的影子，注意到她的视线便很自然地偏过头来，说道：“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回去就做饭好不好？”
方雨轻轻地笑了笑，回答，“好。”
晚上顾江城帮她把东西整理好，她在一边忙着叠好衣物，回头便看他一脸淡定的笑容，仔仔细细地看着手里的一本旧书。
“你在看什么呢？”
方雨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一瞧，原来是她中学时候用过的语文书，正翻到《红楼梦》的节选，这倒不稀奇，只是书边空白的地方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名字，一遍一遍地都是“顾江城”。
她以前练字喜欢用他的名字来练，一笔一画地写好多遍。方雨的脸“腾”地红成了一片，急忙上前去抢，“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顾江城沉沉地闷笑，胸膛里隆隆地震动，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一提气便抱起她盈弱的腰身，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