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那个深海鱼油什么的，我都定期吃着呢。”
“您尽管用，我那边可以再买。”
方雨把客套话都说完了，才笑意盈盈地转身面对顾江城。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刚下班回来，一身西装革履。顾江城本来身材很高，骨骼修长而笔直，穿着铁灰色的西服外套，笔挺的剪裁让他看起来冷峻而英挺。她瞥上他的脸庞，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眉峰隐约地疲倦，眼眶痕迹很深，连眼底都是血丝。她想起凝儿对自己说他工作总是很忙，看起来果真如此。方雨觉得很心疼，却又立刻在心里叹然，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她的心疼，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走上前，她扬起笑容，“江城，你好吗？”
他站在窗前，花园里刚下了新雪，映得满室清寒雪光，他的眸子是淡漠的黑色，光泽模糊而深不见底。
“还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方雨又笑了笑，早就习惯了他寡言的性子，所以已经不会觉得尴尬。
她手里提了一个纸袋，递给他说道：“昨天在街上看到swarovski的水晶首饰，心想凝儿一定会喜欢。我明天的飞机回美国，所以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特意买下来送给你们当作结婚礼物吧！时间仓促，礼物买的也仓促，希望不会寒碜了。”
顾江城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她，目光锐利寡默，整个人像是座寒冷的雕像，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良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方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来了，他终于伸过手来，将那个纸袋拿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摩擦过她的手背，冰冷的触觉仿佛一片细细密密的针尖，方雨立时收回手去。
“多谢。凝儿一定会喜欢。” 他并没有看纸袋里的东西，平静地放在茶几上。
“怎么样？打算去哪里度蜜月？”
“没有定下来。”
方雨笑道：“凝儿喜欢日本，当个提议吧！”
“谢谢。”
他眼光微垂，冷漠地扯出一抹笑容。
只是寒暄了几句，身后顾家父母便走了出来。方雨转过头去，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吃惊，顾振彬一年前还是很硬朗的样子，如今却已经苍老得难以辨认。而顾母一年之间，头发全都白了。其实她比起母亲来还要年轻一两岁，就这么打眼看上去却好似老了十年。世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浩劫，也难怪会令这个呼风唤雨的家庭一夜之间历经沧桑。
以前顾家对于方雨和顾江城的关系并不看好，虽然双方都没把话当面摊开，但是彼此心里有数，所以见面总是尴尬。此时见他们二老，方雨倒是很热情地上前去，“伯父伯母！”
这一幕，方雨在家里练习了好多遍，如此一来，语气恰当，表情自然，既不会显得过分讨好，又不会让人看出自己在为以往发生过的事情而介怀。说完了，她浑身都在紧张，笑容却完美无缺。
顾母看上去很祥和，笑起来才又恢复了以往对待生活泰然温和的神情，拉着方雨的手说：“才一年不见，小雨又漂亮了！就是有点瘦，听你妈妈说你工作忙？”
“嗯。到处跑。”
“哎呀！那可要注意身体。”
“还好。”方雨笑得自然，又说，“伯父伯母身体好吗？年初我......”
方雨本想跟二老道歉，说没能回来参加顾江晖的葬礼，可是转眼一想，觉得自己一定会勾起伤心事，转口说道：“我给妈妈带了些补品，不然您二老也尝一尝？”
顾母看出方雨的好意，也淡淡地笑了笑，“我们人都老了，补品也补不回来了。再说，佣人其实照顾得很好，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工作忙，也要经常回来看看你妈，做父母的都想子女，尤其是惠欣只有你一个。”
“知道了。”方雨点头。
顾母这才复杂地瞥了一眼站在方雨身后的顾江城，又问：“刚才听你说要飞去美国。这回来才几天呀，怎么又要走呢？不多呆一阵子？”
方雨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问起，所以回答也早已经编得流畅。
“还不是工作嘛！过一阵子要去长驻欧洲，所以要赶快回去准备一下。”
顾母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小雨真是给你妈争气。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少有这么努力上进的。”
方雨开玩笑道：“伯母可千万别夸奖我，这年头什么都要钱，我这也是为了攒钱才这么拼命，不然巴不得做个轻松的工作呢。”
顾母欲言又止，又瞥了一眼顾江城，只能笑着点点头。
方雨又跟顾振彬聊了几句，大抵都是笼统的话题。过了一会儿，顾母照料丈夫去吃药，进去了内间。
方雨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却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她转过身来，抬头便看见顾江城，而他也在看着自己，淡漠的目光，一如以往的熟悉，如今却显得遥远。方雨突然想，当初顾江城一直对她说他一定会让他的家里人接受自己。如果那时她相信了他，如果她愿意为他妥协，那如今又该是怎样一幅情景呢？她扯出一抹笑容，转过头来不敢再去看他的样子，怕心里无数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