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西被傅双程抱着走进急诊大门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他虽然痛得快要晕过去,但好歹是还没晕,周围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无不惊讶地转头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郑西捂着脸,觉得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的时候,一边又在心里腹诽傅双程,背着多好啊,抱什么抱!
可他真是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着傅双程把他当老佛爷似的安安稳稳地放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他去挂号。
先是最基本的检查。
诊室里坐的是个秃顶的老大夫,带着蓝色的口罩,一双眼锐利得像是快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皱着眉把郑西的肚子按来按去,不停地问他问题,郑西有气无力地答,“……嗯……早上就有点不舒服……没怎么在意……刚才突然疼起来……”
老大夫拧着眉,也不说话,干皱的手在他右腹上猛地一按。
“哎哟!”郑西惨叫一声差点就要跳起来,然而屁股刚才离开一点椅子又不得不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坐回去。
疼,实在是太疼了!
老大夫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唰唰两下开了张单子递给站在一边的傅双程,“腹肌紧张有反跳痛,先查血吧,顺便再做个b超。”
然后又是一通要命的折腾。
郑西已经疼得恨不得去撞墙了,捂着肚子一步一步挪出诊室,除了唯一清醒的一丝神智还记得不许要傅双程抱他,其他的就任由他去了。
最终的得出的结果是:白细胞升高,b超显示阑尾炎征象,而且还是挺严重的阑尾化脓穿孔,必须立马转外科做切除手术。
郑西听着这一连串的说完,心道干脆死了算了。
虽然大夫一再强调阑尾炎切除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但他就是本能地对这事很抗拒。
光是想想等会儿会有人拿着手术刀一刀划开他的肚子,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在他身体里掏来掏去,剪掉他的一小截阑尾,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拽着傅双程的手,几乎是被他拖进电梯。
“别……”郑西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惨白着脸佝偻着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阑尾炎就是阑尾发炎,先不做手术,吃点消炎药看看不行吗?”
傅双程拧着眉不回答,郑西抬起头,目露期盼地转头去看旁边领路的护士。
护士摇摇头,笑而不语。
傅双程简直要被他打败了,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一把勾住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身上靠着,在郑西绝望的眼神中伸手关了电梯。
郑西登时发出一声哀嚎,像是被天敌逼到角落里的惶恐无助的小动物一样。
傅双程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去管他,抬起左手检查一遍手中的病历单是否都还在。
真不知道他在犟什么,明明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还偏偏坚持要自己走,更要命的是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害怕上手术台的人,一听说要做切除,瞳孔都扩散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阑尾切除确实只是个小手术,化脓穿孔稍微麻烦一些,傅双程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等到手术室大门发出叮的一声响,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看到郑西像个死人似的被人推着送出来,要把他转移到普通病房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护士跟在后面,一边捂嘴笑一边跟他解释,“手术很成功,就是病人有点被吓到了,打上麻醉后一直喊个不停,老是问医生割了没有割了没有……为了不影响手术,我们干脆就给他打了针镇定剂,现在已经睡着了。”
郑西静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对自己的黑历史无动于衷。
傅双程一愣,赶紧又道歉外加道谢,顺便询问手术后的注意事项,什么时候能进食,还要留院观察几天,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小护士嘴角噙着笑,一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郑西输上液,交待傅双程一定要好好看着吊,液体快完的时候按铃叫他,然后才端着东西,脚步轻快地走了。
傅双程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把郑西病床边的窗帘拉上一半遮住光线,自己搬了个凳子坐旁边守着。
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刚才情急之下把外套落车上了,手术的时候想去取,又怕自己走开后郑西刚好做完手术出来找不到人,然而这会儿他要看着他输液,就更不能走了。
好在病房里的暖气开着,另一张病床上睡着个小姑娘,枕头旁边放着个紫红色的包,一只手缩在被子里,一只手抓在包上,指尖已经慢慢的松开了。
这下好了,一间病房里两个人都睡着,傅双程也不用征求谁的同意,直接站起身来把门关上,剩下的一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温暖了不少。
郑西整个人都陷在白色的床单里,看起来十分平静。傅双程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状态,站在床边仔细打量了一眼,又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比如说郑西的头发长了,出院以后该去剪剪,又比如说郑西的眉尾竟然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要不是这么认真地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病房里很安静,傅双程微微勾着腰,几乎是以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在享受着此刻的小小窃喜,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伸手摸了摸郑西有些出汗的脸,拨开他颊边微乱的碎发,又把手伸进被子,给他摆了个规规矩矩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