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夫人站在廊下修剪花枝,脚下落了好些的枝叶。
小丫头们眼观鼻,鼻观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的笔直,生怕稍有差池成了那倒霉的出气筒。
气死她了,凭什么那对婆媳好的亲母女似的,她的兰丫头却要在个老虔婆面前立规矩!
“咔嚓”,又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从高高的枝头落下,不甘心的跳动两下,滚到冷冰冰的桌角。
一盆好好的十八学士,已经被她剪成了秃子。
“换一盆!”
丫鬟低着头,动作麻利的换上一盆,开得如火如荼的赤丹。
“母亲!”
纪四灰头土脸的冲过来,添油加醋把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不过她没说自己口不择言,只说纪三纪六故意挑衅。
“好啊,贱蹄子!来了撑腰的狗都开始咬人了这是”冰冷的话语似从牙缝里挤得出来。
一朵硕大的赤丹落地,和十八学士做邻居去了。
纪大夫人兴趣缺缺的,把剪刀往石桌上一丢,“去洗洗换身衣服,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儿该用膳。”
纪大夫人眼中闪过兴趣莫名的光。
“母亲”
纪四跺脚,这个时候不是该想着怎么给她报仇吗?去什么厨房呀!
纪大夫人宠溺的拍拍纪四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试试那两个下贱的小蹄子急什么,一个屋檐下住着,早晚有的是机会。”
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远处,“可某些人,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不信这个,今天让她为自己,为两个孩子出口恶气。
姻亲上门,纪府午膳的席面准备的相当丰盛。
男女七岁不同席,蛮昱旭由纪府的老爷少爷们在外院招待。
后院偏厅里摆了两桌,长幼分桌而坐。
蛮清欢心细的注意到,自己的银箸与其他人的略有不同。
在座的诸位银箸通身雕了浅浅的花草,只有自己的通身光滑如鉴。
莫不是纪府有特殊的待客之道?
很多百年大族,在礼仪方面都有,自己的一套传承下来章程。
少女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另一桌,娘的银箸似乎与旁人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只有自己有这个“荣幸”,被特殊对待啰?
貌似无意的攥攥手中的银箸,掌心有一点油腻,靠着帕子的掩饰,凑到鼻尖闻了闻,若有似无的油脂香味。
少女不动声色,且看对方玩什么花样,淡定的用银箸搛着自己喜欢的早菜肴。
纪四冷眼瞧着少女优雅的动作,内心焦虑无比,厨房是怎么搞的?那道菜怎么还不上来?
转头见着纪六脸上敷的厚厚的胭脂,翘了翘嘴角,心情顿时奇好无比,“六妹妹今个这妆化得可真好看,赶明儿也让姐姐我学学?”
纪六瞄了纪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没有瞧着这边,飞快的瞪了纪四一眼。
好啊,改明赏你两巴掌,你好好学学。
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的一个好人。
纪四抓心挠肺的等待中,豉香糖醋鹌鹑蛋,华丽丽的上了桌,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就放在少女眼巴跟前。
纪四眼中划过一抹看好戏的表情。
一直偷偷注意着她动态的蛮清欢,没有错过这一幕。
呵!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就慢慢等吧!
接下来少女的银箸,每一盘菜都搛到了,就是不动那盆豉香鹌鹑蛋。
有好几回,纪四眼看着那双银箸,就要落进去,迫不及待的等着看少女出丑,淬不及防手腕一动,银箸落在了他处。
若不是那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若不是这事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知晓,纪四都要觉得少女是故意戏耍她的。
纪大夫人眸光第次,悄悄瞥了过来,蛮清欢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重活一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家人,纪四诅咒兄长,已经触犯了她的逆鳞,本就想在离开之前好好招呼她一顿。
不曾想,这对母女在诅咒兄长之后,又来设计她,既然你们如此喜欢丢脸,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保证让你们终身难忘。
耗子戏够了,也该上真格的了。
少女的银箸在纪四望眼欲穿的眼眸中伸向鹌鹑蛋。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咦!怎么没有?
纪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光溜溜的银箸,搛滑溜溜的鹌鹑蛋,怎么不掉下来?
对面的少女淡定的搛着鹌鹑蛋,动作优雅的放进口里,顺便赞叹了下厨娘的手艺,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快醒醒。
事实很快又打脸,对面的少女又淡定的,夹了一个鹌鹑蛋放进口里,仔细的品位。
这,这不可能,为了防止意外,她母亲亲自动手,在那银箸抹了一层油脂。
莫说纪四不可相信,就连纪大夫人,眼中也闪过一纵而逝的愕然。
莫不是下人笨手笨脚摆错了银箸?还是看见二房发达,不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纪氏正好挡住了纪大夫人的视线,瞧不真切少女手中的银箸。
“纪四姑娘一直盯着我瞧,莫不是也爱吃鹌鹑蛋?”
“谁,谁说我要吃了!”纪四忽然被少女点名,吓得说话都磕巴了。
少女赫然一笑,“喜欢就喜欢嘛,在自个的府中客气什么!来,我给你搛”
少女真的起身,搛了一枚鹌鹑蛋,俯身递给坐在对面的纪四。
“啪嗒!”
鹌鹑蛋没有落在纪四的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