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暗的时候,陈昱才带着几个兄弟这一大帮人从文殿出来,许濛在一边等候,只见诸人脸色都很差,只有陈昱还是那副雍容和缓的模样,他便是连衣服上的褶皱都偷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许濛觉得若幕后之人见了陈昱这样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该是有多失望啊。
陈昱远远望见了许濛,对她点点头,又对身边的梁琥道:“今日之事,请阿翁回禀了父皇。”
梁琥挑眉,这是这位太子殿下在同他示好啊,驱傩仪式是他经手操办,今日出了问题,他自然难逃干系,眼下这火已经烧到了太子殿下面前,若他稍微想要做点什么,便可立时拿了他梁琥,而非让他自己去说。太子卖他个好,梁琥自然上道,他笑道:“今日之事,定当向陛下负荆请罪。”
陈昱点头,转过身,对着陈显和陈晟道:“今日让两位兄长受惊了,是孤的过错。”
陈昊在一旁心中发笑,他这位好三哥赔罪便赔罪,好端端的称孤道寡,不就是用太子的身份,让这些兄弟们都闭嘴么。
陈显不太明白陈昱的用意,可见自己的王妃在一旁使了个眼色,便随着陈晟一同下拜,口中道:“不敢不敢。”
陈昱见自己的两位兄长都很是上道,接着又对陈昊和陈昇道:“两位阿弟都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过一件小事,乃是宫人们装错了粉末所致,让小侄子们受惊了,我这个三伯在这里陪个不是。”
陈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陈昱对着两位兄长以势压人,而对着他们两个弟弟则是哄小孩子,他这话,他陈昊三岁的时候就不信了,也就哄哄陈昇那个小屁孩。
陈昱见自己的几个兄弟面上都被他压了下来,看着颇为满意的样子,他携着太子妃来到殿外许濛面前。
太子妃还有些疑惑,道:“许孺子,怎么在这里?”
许濛还没找着理由,只听陈昱道:“孤让她来的。”
太子妃讷讷不言,一双眼则在许濛脸上来回逡巡想要看出什么似的。
陈昱见天色晚了,他道:“许氏,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
太子妃还想说什么,却见太子的神思不属,便也按下自己的话头不再多说。
许濛急急忙忙半天,此时累到脱力,她躬身道:“诺。”
说完便带着两个孩子的乳娘离去,陈昱也示意太子妃和身后的乳娘随从们,带着孩子同他离去。
入夜后,陈昱在内殿休息,太子妃将孩子们都送还给老早就来等着的孟良娣和高孺子,她入了内殿,见陈昱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便走过去倒了一盏茶放在小几上,温声道::“殿下,今日之事,是……”
太子妃的话还未落,只见陈昱轻声道:“此事你不必插手,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要镇守东宫便是。”
太子妃面露惊讶之色,这位太子殿下同他父亲魏帝很像,虽然对自己的妻子算不上多么喜爱,但是有绝对的尊重,很多事都是夫妻二人有商有量,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伙伴,但像今天这样讳莫如深的样子,陈昱是第一次。
陈昱见太子妃有些诧异的模样,他道:“孤还有事,先走了,关于今天的谣言,孤不希望在东宫听到一分一毫。”
太子妃向来了解自己的这位夫君,此时他面上没显出什么,心中却早已拿定了主意,不容置喙,只得道:“诺。”
陈昱来到刮着凉风的庭院中,对高景道:“走,往许孺子那里去。”
这是高景能猜到的,太子殿下此刻应当有许多的疑问,要问问许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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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濛回到殿中便累得不想说话,安顿好了孩子,她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满娘看着她这副模样,虽有满腹疑问,却还是按下不提。
直到入夜,许濛叫了晚膳。
其实此时已经过了宫中晚膳的时间,所以满娘下厨做了一碗打卤面,她厨艺稀松平常,可在大魏这种美食文化还没发展起来的时空,已经是上乘水平了,她以前常常做东西给许濛吃,只是后来许濛心疼她,就不再吵着做东西吃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桌,许濛手拿着竹筷,看满娘关切的神情,这才想到今天着实是把她也吓坏了,许濛安抚性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面还没到嘴里,便有宫人通报,说陈昱来了,二人忙收拾收拾迎接他,许濛见满娘担心的模样,小声道:“不妨事,我猜殿下晚上也是要来的。”
许濛见满娘身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又道:“今天就要辛苦满娘再做上一碗汤饼上来了,免得殿下抢我的汤饼。”
话还没说完,陈昱大步进来,看这跪伏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刚想说话,又见到她们小几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饼,道:“许孺子倒是给孤一个意外之喜,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汤饼。”
许濛头贴着手,道:“妾只是根据一些细节胡乱猜测,若是打扰了今日的驱傩仪式,妾愿受惩罚。”
这话讲得坦荡,陈昱上下打量许濛,见对方其实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通透聪颖,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道:“起来吧,孤还有许多事,要向许孺子讨教。”
许濛起身,满娘则退下去做面条,许濛道:“怎当得起殿下讨教二字,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许濛立在一旁,陈昱道:“以木命养火德,何解?”
“受害童子皆为木命,而我大魏江山从先秦阴阳五行学说,以火代水,殿下与小殿下们的名字皆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