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许濛在榻上酣睡,抱病的事情报了上去,许濛不用老早老早爬起来梳洗收拾,等着李婕妤遣人来找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真是求之不得。小彘和阿苍正睡在床榻内侧,许濛被子盖在身上,小脸红扑扑的,唇边带着笑意。
她正做梦呢,梦到阿爷在洛阳的宅邸,她初到洛阳的时候想着要在后院种上海棠树,再种上几颗桃树,可惜这些愿望都没能实现,便被带进了宫里。
她的梦里,阿爷、小彘、阿苍、满娘都在,她摘了今年的桃子,准备给大家吃,刚把桃子摘下来,忽然听到有人喊她:“阿濛,阿濛。”
好像是满娘的声音,许濛揉揉眼睛,醒过来,只见满娘脸色发白,神情慌乱。
“阿濛,你快起来吧,出事了。”
许濛瞬间就清醒了,满娘替她穿衣服,许濛道:“怎么了?”
满娘看了看床榻上睡得很好的两个孩子,低声道:“赵孺子,她死了。”
“啊?”许濛呆滞一瞬,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道:“走,我们去正殿。”
许濛离开后,床榻上的两个孩子醒了过来,陈熠神情莫测,带着些担忧,陈姝则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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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陈孺子已经等着了,她也不过是穿了身外袍,脸色不大好,见了许濛便迎了上来,殿中跪着一个宫人,正是平日里侍奉赵孺子的宫人。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许濛道。
小宫人似乎已经吓傻了,道:“昨晚赵孺子心绪不宁,奴婢给她提了晚膳,也没怎么动,她便让奴婢回房睡了,今日一早,奴婢伺候我们孺子起身,那房中的晚膳动也没动,我们孺子,她,她。”
小宫人说到这里便脸色煞白浑身冷汗,陈孺子道:“她怎么了?”
“孺子她吊在房梁上,身子都僵了。”
“这……”许濛愣住了,她同含春殿这两位孺子之间其实没什么太多交情,但也能看出赵孺子虽然平日里爱往这边凑,像多见太子几面之类的,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行为,许濛都能理解,但是她不明白,怎么好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死了呢?
这一切就发生在隔壁几间宫室中,昨晚她熟睡的时候,许濛不由觉得浑身发凉。
陈孺子见许濛脸色奇差,她道:“眼下这事不是我们能处理得了的,许孺子,我们回禀太子妃吧。”
“嗯,你们先不要动赵孺子房间里的东西,先回禀了太子妃再做处理。”许濛这样吩咐道。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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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卢氏正坐在镜前梳妆,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从她鬓边拔下了一根白发,太子妃比太子陈昱大两岁,今年二十五,她手里握着白发,神色黯然,道:“红颜未老,就有白发了。”
一旁的阿妪道:“女郎不可出此言,恐有怨怼之嫌。”
卢氏讥诮一笑,道:“你瞧,这日子还得让我笑呵呵的过,不能苦哈哈的。”
“女郎只是最近操心地多,损了心血,是以有了白发,不如叫了良医过来,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卢眠笑,她心知若是叫了良医过来,阿妪定然又会问起子嗣之事,她道:“行了,我的身体阿妪又不是不知道。”
刚说完这话,只见阿妪神色紧张地看看周围,道:“女郎说这些做什么,快别说了。”
眼下人多眼杂,的确不是卢眠说自己身体的时候,她道:“是呀,想来最近是太忙了,太子殿下也是事忙。”可不就是忙么,秦昭仪还病着,李婕妤有孕,宫中剩下的都是些低位的妃嫔,可是这一整个皇宫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都是卢眠这个太子妃一点一点忙过来的,她最近几个月实在是累坏了,不过想到她埋下的几步暗棋,卢眠觉得,累点也是值得的。
“太子妃,含春殿那边有事禀报。”一个小宫人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卢眠还没整理好仪容,她示意阿妪,阿妪会意,来到窗边,低头听那小宫人的话。
卢眠的宫室中宫人最是规矩,极少见那慌里忙张的人,阿妪脸色凝滞,来到卢眠身边,低声道:“女郎,有人来报,说那含春殿的赵孺子,自缢而死。”
卢眠神色不变,道:“含春殿,赵孺子?”
阿妪点头。
卢眠眸色转深,道:“走吧,让我们去这含春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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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赵孺子自戕之事,不过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宫室,陈昱也得了消息,往含春殿去,进了正殿,只见太子妃、孟良娣都在,众人起身道:“太子殿下安。”
陈昱随意挥挥手,居于上座,道:“怎么回事?”
太子妃道:“赵孺子被宫人发现自缢于屋内,原因不明。”
喊魂一事,陈昱最近查到了一些东西,似乎是与宫中原本的一些楚地人相关,只是这事尚未查清楚,自己的后院先起火了。
陈昱对许濛和陈孺子道:“你们最近可见过她,可有什么不妥。”
许濛道:“妾上次见赵孺子乃是三月前了,并无不妥。”
陈孺子也道自己最近没见过赵孺子,并没发现不妥之处。
赵孺子之死眼看便是一桩悬案了,陈昱道:“来人,将赵孺子宫人压入暴室,着暴室丞彻查此事。”
陈昱又对许濛和陈孺子道:“含春殿西配殿就先封起来,你们也约束好宫人,不要往那边去了。”
“诺。”许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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