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见暮朝欣喜的模样,也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用力点头保证道:“天子一诺,重逾千斤,金口玉言,必不相负。”
暮朝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彻儿,前些日子,我便问了彻儿一个问题,只是彻儿至今仍未给我答案。可是,那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重要,若是彻儿的答案能令我放心,我……我便……”
暮朝虽未将话说完,但刘彻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涵义。刘彻见那双近来时刻牵动自己心绪的清澈双眸露出期盼和娇羞的神色,不禁心中一荡,将心中的不安暂且抛至脑后,开口安慰道:“以往是朕错待阿娇了,可是自从你不顾自身安危为朕生下蓁儿那时起,朕便逐渐转变了想法,见蓁儿那般玲珑可爱,朕也开始期待你为朕生下的小皇子会是何等聪慧出色,以后大汉江山在朕与阿娇的血脉中传承,必然会使大汉帝国日益强盛、绵延万代、岁岁不休。”
暮朝听了刘彻的解释,心中更加冷笑连连,半点不信刘彻会因为这个原因转变一直坚持的想法,允许阿娇生下容易惹来麻烦、造成朝廷动荡的皇子。暮朝相信,能够令刘彻忍下众多麻烦,允许阿娇诞育皇子必然会有更令刘彻心动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刘彻却一直未曾坦然相告。
暮朝虽然想不通刘彻想要从阿娇和尚未出世的小皇子身上获得些什么,但却十分厌恶刘彻这种为了其他目的再次欺骗利用阿娇的心思。暮朝能够感觉出刘彻对自己并非全无情谊,但这些情谊,却远远不够。若是此时自己显出动心的样子再次投入刘彻的怀中,只怕过不了多久,刘彻便会再次厌烦,将自己抛诸脑后。想来,比起乖巧柔顺,若即若离、求而不得才会更加让男人心动不已、魂牵梦萦。
暮朝垂首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经盈满晶莹的泪水,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说道:“彻儿,我很害怕……刚刚听闻彻儿说的这番话,我真的欢喜极了,好久、好久不曾有过这样欢喜的时候了。然而,越是欢喜,我便愈发害怕,生怕这又是一场阿娇一厢情愿的迷梦,醒来之时,我仍旧孤身一人,终究一无所有。”
刘彻看见暮朝眼中的泪水,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轻轻抚着暮朝柔顺的长发,怜惜的问道:“刚刚朕所言的每字每句皆出自一片真心,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
暮朝轻轻的靠在刘彻的怀中,凄然道:“我知道彻儿是真心待我,然而正是因为这真心,才更加令我害怕。因为今日的阿娇,已经十分清楚彻儿帝王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我不愿再看到自己在彻儿的真心面前失去本心,茫然迷失、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彻心中震动,张口欲言,却被暮朝轻轻捂住了唇,“彻儿爱着阿娇么?如果彻儿对阿娇还有半点怜惜,请彻儿看在以往的情分,到此为止,不要再试图求取阿娇的心了。”
“彻儿身为大汉天子,以帝王之尊许下的承诺,足以令任何一位女子动容。可是,彻儿,你知道吗?一个怀有真心和真情的帝王,绝对不能成为后宫女子相爱的对象。以前阿娇就是看不清这一点,才会输的一败涂地,九死一生、几经挣扎,才终于找回了初心,也终于看清楚后宫女子生存的法则。”
“就请彻儿不要对阿娇动心,只把阿娇当做后宫中的一个普通女子,相见时,一夕温存、温柔怜爱,不见时,便将阿娇抛诸脑后,不再想念。明知道不能给予对方想要的感情,却偏要以真心相交,这对后宫女子而言才是最大的残忍。”
“彻儿,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转身离去吧。离开之后,便不要再想念阿娇了。千万不要让我再一次陷入彻儿所谓的真情中不能自拔,再一次怀抱着绝不可能实现的虚妄幻想在宫中艰难求存、举步维艰的过日子。就让阿娇带着对儿时梦想的怀念以及对两个孩子的期盼过一辈子,这样,我看着彻儿亲近其他女子也便不会痛苦,也更容易在宫中自处。如此,我也会幸福的……”
刘彻愣愣的望着泪眼凝注却倔强的不肯落泪的女子,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将阿娇伤得这般重。不知为何,刘彻忽然想到阿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彻儿每次言不由衷,阿娇都能看的出来”。
刘彻只觉得自己心里冰冷一片,有些焦急的开口解释道:“阿娇不信朕吗?朕……真的没有欺骗你……”
暮朝望着刘彻眼中的复杂与焦虑,唇角微扬,轻笑道:“非是阿娇不信彻儿,无奈阿娇如今已经没有勇气和力量再一次赌上一颗真心和全部感情,只怕只能让彻儿失望了。”
刘彻凝视着暮朝清澈如昔的双眸,几次张口却未再说出一个字,只是不断的收紧双手,在暮朝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锐利的双眸渐渐显出志在必得的决心,低下头来在暮朝耳边低声说道:“朕知道你现在依然对朕心存疑虑,朕也不求你现在便相信朕的承诺,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对朕再次动心,你的心,只能为朕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