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袖清风,士子fēng_liú
阳光正烈。
何晨盯着看似如玉盘大小的太阳,嘴唇有些发干,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先被姜敬言的骨鞭狠狠打了一顿,随后又强行抗住了王思和的横笛,旧伤未愈便又添了新痕。
面前的这位小先生,虽然有些羞涩,可声明在外,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何晨嘴里有些发苦,心里也有些苦。
别说他伤未愈,就是完好的状态下都不一定是这孔德维的对手。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最近孔德维和柴薪桐走的极其的近,除了两人论道的精彩表现外,实力也肯定能得到彼此的认可。
乞丐和富豪很难成为朋友的,也许有特殊的例子,但他相信这两人肯定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柴薪桐都能击败拥有字的姜敬言了,同样,孔德维自小仁德远播,学究天人,实力不可能差很多,他不敢确定这孔德维有没有炼出了字,可他确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何晨看了一眼孔德维,低垂着头。
对于一件几乎没有可能做成的事有没有必要进行下去,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他又陷入了在启蒙时代私塾先生们常提的问题。
小时候,他永远是举手回答问题最积极的小学童,想到当初他的答案,他开始有些否定曾经的自己了。
这个问题和他之后遇到爬山的问题有几分相似。
登一座高山,是趁兴而去,尽兴而归;还是要征服它,要站到最高处,一览众山小?
小时候,他对于过程或者结果的思考已经变了。
他记得,还是学童启蒙时的那位先生问他的这个问题,那位先生也由小时候的私塾先生变成了他们幽州的小先生,同时成为了他的先生。
先生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爬山一事,因人而异。心怀天下者必要登顶;一日三餐,家长里短就能满足的人也可趁兴而去,若看到心满意足的风光,那也足够了。
小先生眼睛眯了起来,那道目光和夕阳一起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第一次觉得夕阳有些烫,照得他脸都有些发烫。
“你呢,若是你,心怀天下还是小康之家便能满足?”
那个夕阳下,他第一次见到了小先生失望的眼神。
小先生一句话没说,摇了摇头,一个人走出了学堂。
他是他的小先生,独一无二的小先生,但也是别人的先生,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自那之后,他自由的时间更多了,他和那些学兄一般,渐渐的归于平凡。
若不是当初的那件事,想来他如今不能站在这里,而是在家头悬梁,锥刺股仔细研读圣贤经略,渴盼着在春试或者秋试中能够榜上有名。
他来之前,他的大先生已经病危,幽州大先生的责任很久之前他便担着了。
幽州毗邻西边的蛮夷之族,他们夫子庙的日子也难熬得很。
一座破茅屋,大风一吹何晨便要一路小跑去把那些在风中飞舞的草抱回来,然后爬上四面漏风的房子,用几块大石头压好茅草屋的顶。
临行之前,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咬着牙去山上砍了几截木头,手上磨起了泡都丝毫不在乎,急忙跑去借了一些工具来,把那茅草屋改成了木屋,只不过他第一次做木工,着实有些丑。
不过,再丑都能遮风挡雨;再穷都改不了大先生和他的初愿,虽有漏风茅屋,可其庇佑天下寒士的决心从未改变过。
大先生睡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可还是倔强的说道。
“你一定……要去……长安看看,长安啊,那里的文人能够得到尊重,你诗文写得好,还可以在最好的酒楼里免费喝酒哩。”
大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
“我呀,是没那个机会了,此去长安,你要努力的成为小夫子的徒弟,以后呀,你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我们的约定。”
大先生笑笑,把手握成了拳,朝着他的胸口敲了敲,随后把那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何晨满眼含泪的点了点头,大先生缓缓的说道:“记住啊,我们别无退路,只能往前,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去争一争,看一看。要登临绝顶,必无惧生死。”
何晨突然想起了当初先生问他的两个问题,若有所思。
他转过头的时候,先生已经闭上了眼,嘴角含笑。
刚刚还在流泪的何晨呜咽了两声,却哭不出来了,他抹了抹眼泪,开始走街串巷。
小时候,他有很多同年的学兄,先生也有一些收入,带着只有一个名字的他,日子也算不得难熬。
后来啊,学兄们学了一些数术,几两肉或者白菜多少银子算得出来,便也退了学。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会简单的算一下,便足够回去帮忙卖卖菜或者肉了。
还有一些学兄,不知道从哪学到了一句话。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他们似乎在书中找到了他们的颜如玉,便斗志昂扬的去守边关了,生死未知。说起来也又有些可悲,读书的人从书中读到了不读书的理。
只有何晨,一直跟着学习,连饱腹都难。
他连葬那位大先生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上长安了。
他走街串巷,找到了做买卖的同窗们,可却难以开口。
那些人的市侩,他学不来,更不会,他们弯着腰,赔着笑的找着别人同伴。
何晨想了想,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