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她笔法不对?
她习字开始宋先生就教过她一些基础笔法,但是具体情况下该怎么用,她却不甚了解,只能照着字帖干练。宋先生掌管族学的大小事务,没有很多时间来仔细指导她,很多时候都是靠她照着字帖依样画葫芦,因为运笔不得当,所以虽然看起来笔画都一样,但是所有的字都只是勉强能辨认,更是一点神韵都没有。
贺恂见她有些呆呆的不说话,便直接从她手中拿过了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二”字。
“这个‘二’字有两横,你的一字写得还可以,从提笔到顿笔回笔无可指摘,但是你写‘二’的时候不能用写一的方法画两次,第一横收尾到第二横提笔的时候应该有个转换运笔方向的过程,这样才是一个流畅连贯的字,你这个‘二’字写得太散了。”
贺恂见她在认真听,又写了好几个字,虞夏看着他的字,他的字锐利之极,下笔一气呵成,漂亮精神之余又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傲气,虞夏忽然有些明白宋先生所说的“字如其人”的意思了。
“写字贵在流畅,首先你要自信,而不是像你刚刚那样一笔一划地描,这样写出来的字徒有其型而无其神,落笔犹豫不决,是大忌。”
虞夏点了点头,她基础笔法其实练得差不多了,每一个笔画写起来没问题,但是组合成一个字就说不出来的怪异,现在听贺恂这么一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照着贺恂刚刚说的方法重写了一个字,果然好看了许多。
“谢谢你,贺恂。”虞夏见到自己的字终于迈入了能看的门槛,十分兴奋,她嘴角弯弯,抬眼看贺恂真诚道谢,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贺恂有些晃眼。
贺恂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垂了眸看向别处,目光有些犹疑,虞夏等了半天看他不说话正要继续写字,才听他道,“我也不是白教你,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朗与冷情。
“什么事?”虞夏疑惑地看他,她不觉得她有能帮上他忙的地方。
“你先告诉我,昨天虞琅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虞夏有些诧异,虞琅虽然昨天没来上课,但是他被绑架的消息瞒得死死的,连虞珏都不知道。
“你先前说他有血光之灾。”贺恂看着她,眼神十分笃定,“昨天虞来了两次,一次找虞珏,一次找你,你是不是有办法帮他们忙?”
虞夏没想到贺恂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从毫不起眼的小事中便猜测了个大概,“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别人都以为我说血光之灾的话是在开玩笑。”更别说他毫无理由地就认定她真能帮上虞琅他们忙了,昨天虞跟虞孝全的态度虞夏可是记忆犹新。
“我看得懂你的神情,虽然你当时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是你的神情却是笃定而认真的,昨天虞第一次来之前你主动找了虞珏,神情有些焦急,后来你便消失了,等你再回来的时候,焦急的神情不见了,等虞再出现,你明显松了口气,那时候问题应该是解决了。”
虞夏惊叹道,“你也太厉害了,猜得不离十。”她又有些好奇,“难道别人怎么想的你都能看出来吗?这堪比读心术了吧。”她自认为还算内敛,没想到轻易便被贺恂看破了。
贺恂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清浅的笑意,逆着光他的发色愈发浅了,在这笑容之下却显得意外的柔和,平时冷漠的少年此刻染上了些许暖人的温度。
“同窗们年岁小心思浅才比较好猜,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把心中所想放脸上的,起码那些先生们在想什么我从没看出来过。”再比如昨天出现两次的虞,永远都是一副镇定的模样,极其擅长掩藏情绪,他就有些看不透。
“所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此刻的贺恂收敛了冷漠意外的好说话,虞夏也有些放开了。
“我想请你帮我给一个人看相。”贺恂抿了抿嘴,眼神微冷,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强忍的怒气。
“给谁看?什么时候看?”
“今天下学之后,你跟我走一趟可以吗?”却是没明说要看相的是谁。
虞夏有些犹豫,昨天她才跟云念初说好了每天跟她学五禽戏的,“你着急吗?后天早上可以吗,我早来学堂,你再带我去。”
“好。”贺恂眉头微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虞琅今日也早早过来了,他穿着浅绿色的锦袍,头戴一支墨玉发簪,要不是额头破了一块被包扎着,这精力充沛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他刚遭过难,他走到虞夏身旁,递过来一个食盒,神情有些别扭,“给。”
虞夏疑惑地看他。
虞琅直接把食盒放她桌上,不耐烦道,“给你就拿着,祖母说了我要拿你当亲妹子疼,以后你的早午膳我包了。”更何况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虞夏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好笑,“谢谢你,阿琅。”
少女的声音一贯清越,此时带着笑意听着更添了几分柔和,虞琅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有女孩这么叫他,心尖儿忽地颤了颤,他脸立刻涨得通红,“有什么好谢的,你天天吃的那些东西我家狗都不吃。”
虞夏不跟他计较,打开食盒,里面有三层,第一层是碟模样精巧的糕点,闻着有红豆的清香,第二层是一碟可爱剔透的小笼包,最下面一层是碗香甜晶莹的银耳羹。虞夏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食物,有些舍不得吃,抬眼问虞琅,“我弟弟在丙班,我可以跟他一起吃吗?